话说对这群再次成为寡妇的女人,王轶也是头疼的很,因为时间关系,她们中有许多人刚怀孕不久,肚子还不太显,以后单照顾孕妇就够民事部门忙活的,可再如先前般强制婚配找个男人又不妥当,那他还真成拉皮条的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何况还有诸多士卒在一旁看着,若处理不好,感同身受下必然会为自个女人担忧,总不能打生打死最终送了命,好不容易留下个传宗接代的还得跟着娘亲改嫁,给旁人养老送终吧?
那自个拼死拼活还有甚意义?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宗接代在这时代的意义完全可以拔到无限高的地步,王旗主心里虽有那么一点点想与后金掰手腕的意思,可对改革此时代社会风气没多大兴趣,若在不经意间于此有所建树,那也纯粹是无心之举。
能把一件事干好就算功德无量了,嘛事儿都想掺一手,早晚累死算逑。
想半天也实在想不出个头绪,王轶终于放弃了作无用功,车到山前必有路,爱咋地咋地吧,顶天多支一笔钱给民政,反正当下这点寡妇,以他的财力完全能养得起,还能让士卒归心,多好—即便战死,也有血脉存活于世,还给存有极大善心的旗主大人供养着,后顾之忧也能少点。
而他们的孩子,也将给他提供最为忠实的拥护者。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王轶倒也知晓,就凭当下他经常孤身犯险的举动,说不得哪会儿他也得跟着战死弟兄的脚步前往阴间报道。他也明白,此举不管对自身抑或黑旗军来讲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对他心底那些阻挡神州陆沉的执念更是百害而无一利,但他就是管不住自个。
或者说,他在故意放纵自己,心底的执念,回到原时空也算一项,那儿有他的父母家人。
不过这等孤身犯险的行为在这时代还是比较有市场的,每当战场形势朝着不利于己方方向发展,总有几个带头冲锋的将领,在讲究个人勇武与主官魅力的年代,身先士卒每每带来让人意想不到的好处。
当然,想要力挽狂澜,就得承受等同风险,为此战死疆场的将领坟头草已是一个赛着一个的高,而且主将若战死,部下崩的更快。最可惜的例子,便如尚未发生的张献忠出川抗清,其人早习惯了我将带头冲锋,领着亲随上前线探察敌情,给人一箭狙死,以致军心不稳,几个义子无奈只好领兵撤退。
照着他的身份而言,死的忒也憋屈了些。
越想越远,直到一众得胜归来的黑旗军士卒摆好大阵等待着自家旗主训话时,王轶方才施施然走上专用石台。
看了眼下方人群,最前头是怀抱同袍骨灰的兵丁,中间乃列队整齐的剩余士卒,左右则是来此迎接的各色人群,他们中的多数人,眼中流露出的是狂热、激动与信心—相比他们,寡妇的数量自然不够看,战死将士到底还是较少,多数人并没有那等刻骨铭心的痛楚。
当然,寡妇们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刻骨铭心,她们与死去夫君能有多少接触?众人来到岛上总也才有半年多,更多还是担忧日后何去何从。
“这次出战,我黑旗军将士用命,不计生死,以绝大代价取得了辉煌战果,在此,我王某人谢过诸位。”依然是熟悉的配方,铁皮大喇叭在手,王轶扯开了嗓子大吼着,否则这么多人,又没麦克风,后面的实在听不清楚,而说完这句话,他却突然做出一让众人意想不到的举措—弯腰鞠躬。
从登岛那刻便跟着他的老兄弟自然清楚他为人,知晓他平日虽有打骂责罚与不近人情,但在待人方面却不似明军将领那般高高在上,跟人嬉笑怒骂也是常有事情。可刚加入不久的俘虏兵们哪见过这场面,别说当官的,就他们那些当首领的草头王个个都是戏精,阶级观念极为浓厚,指望他们做出这番举动,跟杀了他们没甚区别。
按照此时代观念,你不保持尊严,不把手下人当蝼蚁看待,那便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人—其实这说法有它的内涵所在,古人又不傻,否则能让等级森严的体系维持上千年?这要真跟士卒打成一片或在其心目中留下没正形的想法,说不得便会有人起歪心思。
不过指望王轶在短时间内将这一套东东完全融会贯通也是强人所难,他的灵魂暂时还未能适应。
“旗主使不得。”有纪律性依然不强的俘虏兵们当先喊了出来。
“大人您这是要折煞俺等,俺们受不起。”后面这句话放后世基本等同于骂人,不过在这会儿,却是情真意切。
“标统不计前嫌给了俺等活命机会,又毫无保留的给予信任,这是以国士待俺等,俺们自当以国士报之。”这一听便是读过书的,声音还挺大,引来一众文盲侧目,嫩娘,文绉绉的说甚呢。
王轶也给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下纳闷,怎的还有文化人混迹其中没给找出来,手下人工作失误了,可搭眼望去,才发现是原海盗头目出身的陈洽,心下郁闷,白欢喜一场,还以为能再发现个隐匿其中的人才以扩大自个的人才队伍呢。
“没什么受不起的,你们既然已经被黑旗军接纳,那便是我等手足弟兄,以前种种往事休要再提,我今天这一躬,不为别的,就为众位弟兄二话不说把命交与我手,与我一同冲锋陷阵,为咱们黑旗军立下汗马功劳。”
“也正是由于诸位兄弟用命,咱们黑旗军的大名,已经响彻了整个鲁东南沿海,又得益于你们的奋勇杀敌,从南面的平山、达山、车牛山,到斋堂岛、潮连岛、大小管岛、千里岛、田横岛等地,俱已被我等攻下,极大拓宽了我等的生存空间。”
这话说的诸多文盲表示依然听不懂,可都知道是好事儿,脸上皆流露出与有荣焉的自豪感—王轶说的无耻了些,这些破岛淡水都很少,压根驻不了多少人,即便有海盗,看到遮天蔽日的船队到来也早就一哄而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