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每日必有的强迫待遇让夏果苦不堪言,可是除了尽力讨好和依傍住这个外地来的肥头大耳的富商,她也已经无路可去了,没有人愿意收留她,再加之网上|将她不堪的小姐身份都人肉出来了,顶着网上沸沸扬扬传播的脸蛋只要走在街上都会收到别人的鄙夷和蔑视,一下子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种难堪的境遇让她的心分分钟都在煎熬。
而这一切全都拜展辛眉所赐,若不是她在发布会上的那番言辞,引起了别人的关注,人们根本就不会得理不饶人的紧追着她不放,那个女人稍一振翼而引起的蝴蝶反应简直是害苦了她。
现在她只想牢牢抓住这个男人的心,让他心生不舍愿意将她带离这里奔赴外地,到时候她就可以摆脱这里的一切,流言蜚语也会随着时间沉淀,最后海阔天空还不是任她畅游。
夏果打了一手好算盘,却没料到人生的意外总是如此突如其来,让人防不设防。
展辛眉和洛希槿所在的卡座与夏果相隔不远,确切来说两人的位置只是隔了一堵墙一个盆栽,却分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展辛眉拿起餐巾上的刀叉仔细切除着盘上的牛扒,片刻便叉了一块香汁浓郁的嫩肉送入嘴里,见洛希槿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愣是咀嚼半天也不搭理他。
洛希槿这才急了,“怎么样?好吃吧?这可是他们店出名的招牌菜。”
而展辛眉则慢条斯理的拿过果汁饮了一口,这才徐徐道来:“不错。”
洛希槿这才放心的食用自己的午餐了。
两人秉持着食不言的良好教养安静的共用完了一顿午餐,其实洛希槿有许多话堵在心里想问展辛眉,虽然急的挠心抓肺的但还是怕饿着展辛眉又怕影响她胃口索性拖到聚餐结束后才打算问上一问。
招呼服务员过来收拾碗碟,又续了饮品,两人才开始在悠扬的音乐中享受下午茶的时间。
“你要问什么就问吧,我看你都憋了一中午了。”展辛眉双手捧杯,用指腹摩擦着玻璃杯上的细腻。
洛希槿静了片刻,这才低低开口:“你在发布会上说的事都是真的吗?”那些人曾经这般残忍的对待你,拆散了你的姻缘还害死了你的孩子,一想到展辛眉过去遭受的痛苦,洛希槿就觉得喉头哽塞着,上不去下不来,气闷在心中。
展辛眉托着腮帮子淡淡看向窗外,眼神放空,半响才回答:“真假参半吧。具体细节我也不想回忆了。”这句话也是杜绝了洛希槿在刨根究底下去。
话一出口,洛希槿眼里的光便黯然了半分,他从来就插足不了她和顾安澜的故事,亦不打算强求什么。他继续艰难而又苦涩的问道:“你已经打算好跟他在一起了吗?”当问题脱离出口时洛希槿的心跳快得几乎不能自己,他不过在等一个结果,是死缓还是立斩决。
而展辛眉却没有半分迟疑的回过头来看他,剪水双瞳泛着温柔的光,有着岁月的沉淀也有那个男人宠溺的痕迹,洛希槿心里一痛已料想到后面的结果,可是他只垂着头没有阻止她的发言,只听那清冽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响起,如惊雷一般轰炸在他脑袋里。
“是,我准备好了。”
说罢,展辛眉再也不愿意去回看洛希槿那张落寞的俊脸,只匆匆给他道了一声“去厕所”便离开了现场,她想她需要给洛希槿留一点私人空间,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脆弱和无助坦露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因为不想给予任何她所爱的人思想包袱。
展辛眉将手伸入盥洗池的感应水龙头里,水流倏的沿着管道直线垂落于她手中,清冷的水流让她躁郁的心复又沉静下来。
“啪啪啪”一阵规律的拍掌声随着来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展辛眉看着宽大的镜子里印出来人的身影,齐刘海短裙,是她熟悉的夏果装扮。
她转过头来,看向来者不善的夏果,淡淡扯起嘴角,对她突如其来的鼓掌不做任何回应。
“夏楚嫣,外面你上演的那出好戏我听得可精彩了,又是哪个倒霉男人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最后还要装模作样的拿着真爱的幌子来拒绝人家,你可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啊。”夏果一番话说得冷嘲热讽,早在她认出隔壁卡座是展辛眉的声音时,心里就抑制不住对她的熊熊怒火,新仇旧恨让她一下子口不择言起来,完全忘记了当初展辛眉还曾为她好言求情的这回事。
却不料这番话实实在在惹怒了展辛眉,她不介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如何,但夏果言语中侮辱了洛希槿这件事却让展辛眉耿耿于怀。
她冷冰冰的看着夏果,“夏果,请你在胡乱污蔑别人的同时,仔细看看自己符不符合你口中那些龌龊的言语,免得到头来说得里外不是人的却是你自己,我想比起别人,你应该更胜任得了你口中的那个碧池。”
展辛眉每一句话都没粗俗脏口却又将脏水泼回夏果身上,让她气得跳脚。
夏果涨红着双脸,终究是年轻意气,道行还不足展辛眉的沉着稳定,“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如今这样的惨境。而你一开始不帮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对我落尽下石,我自问与你无怨无仇,你这样报复于我还不是因为你私心作祟!”
展辛眉淡漠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跳梁小丑一般,连回击都不假思索的开口:“夏果,请你认清事实,迫你退学的是姚轻悠,作践自己去当小姐的是你自己,而你和我的缘份也止于那次为你求情,你一开始污蔑我是因为你的鬼迷心窍,而现在你血口喷人也不过是看不得我好过对吧?你最大的愚蠢之处便是被你的利欲心给驱使了,而导致你这样下场的他人只有姚轻悠而非我,那个视频问题我只是实话实说,我有何错之有呢?如果你行得正坐得直,又何必怕别人搜刮你的私人信息呢。最对不起你的人其实是你自己。”
这段话将夏果极力逃避的事实活生生剖开在她面前,那些过去犯下的错和赎不回来的罪原来都是她的自作自受,夏果本就是个聪颖的人,心思一点就能明白得透彻,她何曾没想过问题所在,只是比起承认错误她更习惯于躲避责任。
而展辛眉的一番话无异于将她身上的遮掩全都剥了开来,在展辛眉那双清亮的眼眸面前,夏果只觉得自己浑身赤裸,好像变成了一块任由他人丈量挑剔的五花肉。
展辛眉见自己的话将夏果逼得精神恍惚,嘴唇颤抖得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这才冷冷与她擦肩而过。
回到座位上后,洛希槿已经恢复了常态,看到展辛眉笑了笑,便动动下颌示意她的手机,“刚才你不在时,顾安澜来电,我帮你接了,他说过来接你,已经在路上了。”
展辛眉淡淡“嗯”了一声,拿起水杯小口小口的抿着纯净水,刚才跟夏果的一番纠缠费了她太多口舌,同时她也看出了洛希槿的强颜欢笑,只能装作喝水掩饰彼此间弥漫的尴尬。
而洛希槿看着水杯里自己的倒影,即使是笑着也带着惨然的落魄。在长久的沉默里他还是率先开了口,“如果……顾安澜没有好好待你,我一定帮你揍扁他。”他再也说不出那些会一直等她的话语,已经知道了她的决心就不要再给她添加不必要的累赘了。
话落,洛希槿便捧着杯大口大口的牛饮起纯净水来,只有这样,他才能吞下喉咙翻滚的苦涩。
展辛眉放下手中杯子,温顺而又乖巧地“嗯”了一声。
可是这低低的一声就已经足够了,洛希槿竭力克制着眼中的酸涩。
“叭叭叭——”
车鸣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已是黄昏时点,阳光下淡淡的余晖笼罩在那犹如神祗般的高大身影上,然而那人深沉眸光却只锁定在洛希槿对面的佳人身上。
顾安澜来了,恰到好处的切断了展辛眉和洛希槿的话题。
洛希槿见两人对望,招来服务员结了账后便对展辛眉说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展辛眉听言也撤出了座位,也没再将自己的半分心神投射到夏果那一桌,正要推开玻璃门时,却被洛希槿抢先拉开了,她伸手的动作微微一愣,却见洛希槿对她笑得眉眼弯弯的说道:“这一次就让我来绅士一把吧,也许下一次也没有机会了。”因为能光明正大陪在你身边的男人是顾安澜了。
展辛眉抿紧唇,明明洛希槿笑得灿烂仿佛下午的追问从未发生过,可是仍让她心里刺痛了一下,她避开洛希槿的视线,径直出了门。
顾安澜长臂一伸,揽过展辛眉娇小的身躯,也敏感的察觉到了洛希槿和展辛眉之间的异样,仔细看向后头的洛希槿,却见他虽笑得讨喜,但眼里却已是克制的疏离不复往日那般毫无界限的亲昵,他心里一松,恍惚明白了什么。
三人站在餐厅的门口告别,顾安澜怕路人围观,毕竟展辛眉还处在热门新闻的风头上,便先将她塞入车内。
顾安澜一回神就看到洛希槿插着兜懒散的站着,眼里盛满了夕阳下暖黄的光,他走上前去,第一次真心向洛希槿伸出了手。
“谢谢你照顾了她这么久。”
洛希槿一愣,随后笑了笑,亦伸手握住了男人同样粗粝的大掌。
“以后辛苦你了。”
两个男人的交接在此刻正式达成,紧握的手心包裹着任何一方热烫的心意。
而这样的辛苦又算什么呢,顾安澜甘之如饴。
离开了餐厅,司机一路将车开回别墅去。
后座上的两人相互依靠着,享受着这短暂的温存。
顾安澜一手揽着展辛眉入怀,一手亲昵的揉捏着展辛眉的手。
在安静的车厢里,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耀在顾安澜身上,他微微侧头,看着展辛眉低垂的眼睫,郑重而又真诚的将吻印在展辛眉光洁的额头上。
“楚嫣,我这辈子一定会保护好你。”
轻声誓言却仿佛烙铁般深深印在展辛眉心里,灼烫了她的心,却让她再也泯灭不了这样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