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可去喝酒了。
许楠木陪着她喝了几杯,瞅着她憔悴不堪的可怜样儿,甚至心疼,柔声的安慰她:“可可,你别难过,你这是重生啊!离婚了,表示你摆脱了过去的苦难,你现在可以重新开始全新的生活,不用继续在朱楚生的家里当奴隶,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日子,不用整天气得发疯满世界打小三,你要感到欣慰,你要振作起来,你要打起精神,好好经营属于你自己的日子。”
季可可干了一杯,醉眼朦胧,她的声音有些哭哭啼啼,有些无可奈何。
“楠木,你说,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的不公平啊?有的人,不用努力奋斗,不用拼搏,不用吃苦,就能拥有美好的一切,幸福的婚姻,良好的家境。而有的人,拼了命的往上爬,向上攀登,一直都在努力学习,勤奋的工作,起早贪黑的操劳,最后,得不到好的家庭,得不到好的收入,得不到好的婚姻,这是为什么?”
许楠木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和如今的现状,便是季可可口中的那一群,不需努力就能得到一切的一类人。
“楠木,你说,有的人,无恶不作,他们为了挣钱不择手段,他们奸诈狡猾,他们或者欺骗消费者,或者坑蒙老百姓,或者榨干劳动者,但是他们过得都很好,很富裕很充实。
而有的人,善良宽容,一辈子不争不抢,任劳任怨,总是替别人着想,总是照顾别人,只懂得为别人付出,宁愿自己忍受着委屈,到头来,得不到一丁点的好处,更可恨的是,越是善良,越被欺负,越是宽容,越被压迫,这又是为什么呢?”
“可可,你别喝了,你喝醉了……”
许楠木抢过来季可可的酒杯,心疼的望着她。
“我没事,我只是想不通,这个世界上,到底好人有好报,还是恶人活千年?到底是公平公正,还是永远都不会有公平可言?朱楚生做尽了坏事,他家人都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可是他们活得潇洒自在,朱楚生的身边还有无数的女人追捧。
我勤勤恳恳,到头来除了被辱骂,被嫌弃,赔上了对于我们普通家庭来讲不小数目的钱财,赔上了我全部的青春和几年的事业,我一无所有,拎个行李箱就净身出户了。我真的很委屈,很冤枉,到底我哪里做错了。我从小到大,没有害过人,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我会承受这些报应?我这是在替谁还债呢?”
“可可,你没错,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许楠木拿起纸巾,替她擦干脸上的泪珠。
此时此刻的季可可,面容焦黄,眼神空洞,愁眉苦脸,犹如在暴风雨中被打蔫了的残花败柳,没有二十几岁的活力,没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甚至连一个女人该有的美丽都荡然无存。
许楠木真真是想象不到,一段失败的婚姻,短短几年的感情,竟然能把原本温文尔雅,文静富有气质的季可可,折磨成了这般悲惨可怜的模样,真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楠木,我做得好,有用吗?这世上的人,有几句真话?有几句假话?我信了朱楚生的话,结果遭受这种地狱,我信了我妈妈的话,结果被人欺骗找了个人渣,我信了朱楚生朋友们的话,结果被所有人当成猴耍,被玩得团团转,被骗的干干净,我现在真的对生活绝望了,我不知道,我能相信谁?我能掏心掏肺的对谁好?”
“傻话,以后,不要掏心掏肺的对任何人,记住,你只要对你自己好,就足够了。”
许楠木多么想告诉季可可……
你个傻瓜,你可以相信我的话,我永远都不会欺骗你的。
但是,这种话,这个时候不适合说。
“是啊,我只要爱惜好自己,就行了。总是为了别人付出,最后落得个自己被摧残的下场,我再也不会发傻了。”
季可可一遍遍的喃喃着,她就算是再狠心,都难以改变她的本性。
许楠木太了解这个女人。
当初上学的时候,季可可被同学打小报告,挨了老师的批评。
她前脚信誓旦旦的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和告状的同学来往,彻底断绝关系。
第二天,又有说有笑的陪着陷害她的学生玩游戏做作业。
那时候,许楠木就觉得坐在前排的这个小姑娘,傻得可爱。
她不会判断人的善恶,不会分辨人心叵测,更不懂别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后来,上了初中高中。
班级的学生们开始分帮结伙,拉帮结派。
有几个女生,看不惯季可可,准确来讲,是看不起单亲家庭,条件贫困的季可可。
她们总是暗地里欺负她,偷偷的和别的同学说,季可可要自杀,季可可是同性……
甚至把这些谣言,传到班主任的耳朵里。
为此,班主任还把季可可的母亲叫到办公室,亲自训斥她的母亲,没有教育好女儿,让孩子心理不正常,有自杀的倾向,对异性的取向也有问题。
可怜季可可没有摊上一个好的班主任。
她就这样一直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被同学算计,被几个女生提倡‘全体孤立她’的行动。
她孤单单的,全然不知怎么回事,就失去了身边的朋友,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孤身一人。
连老师都不再喜欢她,甚至厌弃她。
季可可家里的条件不好,母亲更不会讨好巴结老师,红包礼品什么的,一窍不通,也没有那种好的条件。
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明明是一排一排的叫学生起立。
偏偏轮到季可可的一刻,老师会主动的绕开她,直接叫坐在后面的许楠木。
老师也孤立了她。
许楠木觉得,这个女孩很无辜,她没有做错什么,她甚至胆小的不敢得罪任何人,偏偏成为被人欺负的对象,她的软弱,成为别人对付她的武器。
许楠木每天看着可怜的女孩,逐渐地,内心产生了一种怜悯之情。
他想要帮助这个傻乎乎的,愚蠢的女孩。
于是,许楠木亲自找到最开始怂恿同学们孤立季可可的几个学生,好好的教训了她们。
然后,又主动找到老师,解释清楚班级的谣言。
最终,许楠木亲自上阵,他和季可可开玩笑,逗她开心,敞开心扉接受她,帮助她。
季可可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和许楠木,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由始至终,她都不知道学生时期的这一桩桩的事。
她只是心里感激许楠木,作为朋友,许楠木是她最好的依靠。
“可可,我家在西面有一间空房子,三楼,一直都没有人住,你先搬过去吧,不收你的房租,装修好了,拎包入住就行。本来是我妈给我准备的,现在你用得上,我回我妈家住也行。”
许楠木已经替季可可做好了打算,他担心刚刚离婚的季可可,不愿意回娘家,不愿意面对新的压力。
岂料到,季可可毫不犹豫,一口拒绝:“不行,我不能住你家,不管你家有没有空闲的地方,我都不能再让你帮助我了!”
“我和你是好朋友,朋友有难,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许楠木对于季可可坚决的反应,倒是有几分的惊讶。
季可可喝了一杯凉水,清醒了几分酒气,指了指许楠木的脑瓜门儿,缓缓道:“你啊,早晚要娶妻生子,把你的爱心,都奉献给你未来的老婆吧。我呢,是你的好朋友,朋友之间,要相互体谅,我不会像是朱楚生那帮狐朋狗友一样,榨干你,利用你,坑骗你。正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我才不能总是麻烦你,干扰你的生活。”
“除了我帮你,还有谁能帮助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你无助吗?可可,你别拒绝我的好心,正好,现在我单身,没有女朋友,照顾你很方便。你的状态不好,先别回家了,去我那边住,家里的东西都齐全,等着你调节好了心态,再回娘家。”
许楠木是打心眼儿里心疼她。
这份心疼,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情感。
季可可佯装轻松的拍打了几下衣服上的灰尘,瞪圆眼睛,努力挤出笑脸:“好啦,我吃饱了,喝足了,谢谢你又请我吃饭,我们出发吧,你送我回家,好久没有看见我妈妈了,还真是很想她呢。”
“可可,你真的不去吗?你想好了怎么告诉你妈妈吗?你离婚,对她来讲,是个不小的打击,你这样突兀的回去,她会很难过的。”
许楠木看得出来,季可可在强颜欢笑,她在硬挺着。
季可可拉下脸,拽着许楠木的胳膊就往外走,嘴里不乐意的嘟嘟囔囔:“你啊?你什么学会拖拖拉拉的?你放心,我早就有办法对付我妈,毕竟我是她的亲生闺女,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不管怎样,我妈最爱我,一定会原谅我的离婚。早晚要面对的事,早晚要讲的事实,怕什么?”
许楠木拗不过她,费了苦口婆心的劝说半个小时,都讲不过季可可。
他一向尊重她的选择,他不是那种说一不二的大男子主义,只得任由季可可撒娇,乖乖的把她送回了娘家。
目送着许楠木离开,季可可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一进门,就迎上了母亲诧异的目光。
“可可?你怎么回家了?不打个电话呢?你自己回来的?朱楚生呢?怎么不和你一起?他也放心让你一个人回来?咿?拎着行李包干嘛?一身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