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君屏幽走回床前,看到放在床头的白色衣裙一怔,转念才想起这是早先他吩咐城中顶级绣娘给她订做的,想不到这么快就做好了。
她在宫中不得宠,皇上冷落她,皇后又想尽办法对付她,下人自然是识得眼色的,加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根本不在乎身上穿的是什么,唉……有时候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想到这里,君屏幽的眸光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即便是这样的她才特别不是么?
缓缓的拿起衣物,抚平褶皱靠着床头从容的坐了下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暗间的门被打开,叶若维站在门口,对君屏幽喊道:“喂,你这儿还有多余的女子衣服吗?没的话,蓝卿的衣服或是绿影的也行!别告诉我你就让我穿着湿衣服出来!”
“好!”君屏幽这回应得极顺,拿起床边的衣裙就扔向叶若维。
叶若维伸手接过,看了看,小脸顿时扭曲,“君屏幽!你故意的是不是,拿你相好的衣物充数!”
“你总算承认是我相好的了。”君屏幽轻笑,她平日里精明惯了,偏偏陷入爱情里却这般愚笨。
是真傻,还是假傻,不过,在他眼里都是纯。
“你…好啊你,是不是早有预谋,连带着和蓝卿一起骗我,就为了将我拐到你这儿留宿!”叶若维闻言,脑子终于拐过弯来,可是拐的过多,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这衣服明显是早就准备的,她这不是中了圈套难不成还是巧合?
“你站了这么久,身子还不凉么?还不快穿!”君屏幽命令道,虽说不是有意,不过却也道出了他的心里话,让她一人在皇宫住着,他是真不放心。
此时天已经漆黑,只有微微星芒,并无明月,叶若维是觉着有些凉意,赶紧的拿起衣服就往里套,可是与往日那些衣服不太一样,这件是如何也套不进,无奈之下只好退出看了看,靠!居然一排的环扣没解开,怪不得穿不进。
好不容易解开了,外面已经一片的黑灯瞎火,这件衣裙未免过于繁琐,她弄了半天不是丝带系错就是环扣被扣错,虽然暗视力不错,可也敌不过这么繁杂的衣服。
过了半晌,她有些无力的道:“君屏幽!你房里没灯么?我看不见!”
“你确定要我点?”君屏幽挑眉。直到屏风后传来一声怒斥,他才起身,走到桌前,将灯点燃。
房间内刹那明亮起来,他回身看向屏风,只见玉质的屏风上隐隐约约透出清秀纤细的身影,正在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他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眸光温暖。
倒腾了半晌,叶若维依然不得门路,相反还将裙带打成了死结,环扣参差不齐错乱之下成了繁星漫漫,愣是一个也没对准。
不由得郁闷道:这古代的衣服要不要这么折腾人,要在平日里,她早就一把撕了,但转念一想,不行,撕了她就没衣服穿了,无奈之下,只好凭着仅有的耐心去解,耐心是够了,方法却不对,越解越乱,最后好好的衣服成了一团锦缎做的绣球,下一秒就可以抛出去选夫婿了。
最后实在懊恼,对外喊道:“你还是将蓝卿的衣服拿来吧,我穿不了这个!”
“你确定要我去向她讨衣服?”君屏幽挑眉。
叶若维听着这语气怎么就那么怪呢,不由得摇了摇头,转而道:“那你把你的衣服给我!”
“我的衣服太大,何况穿起来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确定要?要的话我这就拿给你!”君屏幽听到叶若维逐渐的无力虚弱的声音,眉眼隐了一丝笑意。
“还是算了!你留着自己穿吧,啊啊啊,那我怎么办!难不成要在这屏风后面等一宿,然后衣服干了再出来?”叶若维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前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能手,偏偏到了这儿,梳头梳不了,衣服是能穿,可是穿惯了简单的,一下换这么复杂的,果断遭了殃。
尤其是在他面前,心越乱,越穿不好,她发誓,出去以后一定好好琢磨琢磨这世界的衣服,争取全改造了,改不了她也要都学会穿法,否则再这么下去,连衣服都不会穿,还怎么活?
“我帮你吧。”君屏幽终于忍不住开口,顺手将自己的睡袍扔了过去,“现将这件软袍披上,免得着凉!”
不等叶若维开口,他道:“把衣服扔过来吧,我解开了再给你!”
叶若维本想拒绝,可是再这么僵下去身子就真该受凉了,她可不要喝那苦的要命的中药。只好顺手接过君屏幽的软袍,将自己的衣物扔了过去。
想着前一世何曾这么丢人过了,连穿个衣物都要男人帮忙。所幸这个腹黑狂倒没有嘲笑她的意思,哼,他若是敢笑,她出去就撕了他的脸!
不多时,君屏幽就解开了一团乱麻似的衣裙,离开桌前,绕过屏风,走到叶若维的身前站定。看着她瘦削的身躯隐在自己的睡袍之下竟也是如此的动人。
叶若维脸一红,虽然穿着睡袍,但还是十足的羞涩,伸手就抓过衣服,将君屏幽往外推。
“行了,大不了不看你便是,你将衣物给我吧,我来,颜老儿可快进来了,你确定要这样与我推搡着?”君屏幽无奈的叹道,说实在的,她的身子他早晚都会看到的,何须这么遮遮掩掩。
叶若维忽然改了主意,想着这腹黑狂帮她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蒙上眼睛,看他如何穿。
这样想着,叶若维忽然一把将手中的衣物扔回他手里,一把抽了他系在腰间的玉带,轻松的将他的眼睛蒙了个水泄不通。
最后才满意的道:“可以了,你穿吧!”
叶若维褪去了软袍,将身子走上前了一步,刚刚够他穿衣服的距离。
君屏幽嘴角勾了勾,虽然看不见,可不代表他就不能用内力去探寻了,不多时,如玉的手伸过来,将衣裙完好的披在了她身上,轻挑慢捻,不见他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手都没有碰到她的皮肤一下,随着他缓慢而优雅的动作,用了没多少时间,就轻而易举的将衣裙上逐一排列的环扣系好,最后将丝带绕上。
一番动作下来,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却是完成的极好。
叶若维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紧盯着君屏幽的头,直到确保他的确没有看自己也看不到自己,这才暗暗称赞这腹黑狂倒是有些能耐。
忽然想着,是不是在他的手下就从来没有难事儿。
做好这一切,君屏幽轻轻一笑,趁着叶若维愣神,悄然的在她的脸颊吻了一下,柔声道:“是不是饿了?出去吃饭吧,颜老儿已经候在门口了!”
叶若维本想恼怒这家伙还不学好,但一听颜老儿已经在门口了,瞬间没了脾气,难得顺从柔软的应了一声。
君屏幽伸手将玉带解下,扫了一眼,眸光微微一眯,看向自己敞开的腰间,鲜有的羞涩了一下,还是第一次被女子解了衣带,竟然浑然不觉。嘴角却是微勾的,自觉的被叶若维拽着衣角向外走去。
暗暗惊叹这世间仅有的一件云袖流仙裙竟然在她身上尽显清雅之绝色。一方面得益于绣娘绝顶的手艺,另一方面则因她本身的清丽脱俗。
走了两步,叶若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酒解了没?”
“嗯!”君屏幽点了点头,怔了怔,又道:“已经喝过醒酒汤了。”
“那怎么脸还这么红?”叶若维鄙夷道,转而附上前摸他的脑袋,“烫是不烫了,你下次若是再敢喝酒,看我不好好收拾了你!”
君屏幽不解,“为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叶若维暗暗愤恨。
“我身体已经好了啊?”君屏幽表示这次真不知道。
“好了?”叶若维将信将疑。
“不信你待会儿问颜老儿,我现在身体好的很,再没有落下什么病痛了。你若是不喜欢我喝酒,下次不碰便是。”
君屏幽淡淡道。
叶若维暗自愤怒,还是不信的道:“那你怎么从来不碰酒?”
“那时我还是药罐子,要忌辛辣,加之我从小就体弱多病,所以一直以来就与酒无缘。”君屏幽平静的叙述着,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依然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样子。
靠!合着自己真是瞎操心了!叶若维一把拽过衣角,带动君屏幽整个身子向前,猛地一踹。
“就不该管你!”想起自己为了他还内疚了这么久,又大晚上的跑去找那个人渣,就觉得气闷。
君屏幽不躲也不闪,这一脚若是能让她解气,尽管踹,这样想着,眼神愈发的温柔似水看着叶若维微黑的脸。
“你干嘛不躲?”叶若维这一脚力道可不小,本以为那腹黑狂一定会灵巧的闪开,谁知道他居然没动,不由得愤然的瞪着他。
君屏幽开口,声音极轻极柔,“害你担心了,受罚是应该的,下次再不喝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叶若维本来要出口的一大堆教训和怒意在他这般温柔的面孔下顷刻间消失于无形,不由得撇撇嘴,暗骂了一句“妖孽”,不再沉着脸,低声道:“下次再被我知道你喝酒,还是跟那个人喝,看我不把你扔进酒坛里!先吃饭,饿着呢!”
“好!”君屏幽温润的点点头。
二人先后出了屏风,来到桌前,君屏幽向外招呼了一声,颜老儿当即推门而入,对着二人就是一礼。
叶若维如今见着颜老儿还有些拘谨,遂不言语,只是微微垂首,尴尬的笑着让他起身。
君屏幽则是一贯的从容,接过晚膳就吩咐颜老儿回去歇着了。
“咦,这里居然还有一壶酒?”叶若维如今见了酒就和撞见敌人似得警觉,试探性的问道。
“哦,肯定是颜老儿爱喝,我这就让他拿回去。”君屏幽瞥了一眼桌上的酒壶,眸光怔了怔,立刻叫回了颜老儿,让他把酒带回。
叶若维这才满意的拿起了筷子,第一筷就对准了鸡腿,难得的没放到自己的嘴里,而是塞到君屏幽的碗里,道:“这才听话嘛,乖,赏你个大鸡腿!”
君屏幽听到叶若维的那一声“乖”字有些哭笑不得,他早先对她说“乖”,他就知道她即便当时不炸毛,日后也一定会抓住机会找回场子,想着圣人的话果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可不比女子好养!
叶若维转手就扔了筷子,径自去抓盘中的另一只鸡腿,在宫里吃饭拘谨的很,好容易出来了,自然要把那些成堆的宫规和后妃之礼抛诸脑后。
君屏幽倒是习惯了她这般率性而为的样子,愉悦的学起她的样子,径自啃了起来。
还真别说,这么吃的确方便了很多,滋味也是极美的。
叶若维啃完了鸡腿,吃了一口饭,又抓过鸡翅,这一回多吃了一口饭,但是,再不向盘里伸手了,有些可惜的道:“这么好吃的鸡,可惜我明日就吃不到了……”
“不想回就不回了吧,就住在我这儿。”君屏幽看着面前的人唉声叹气,顿时觉得手里的鸡腿也没了味道。
“那怎么行!今天还是偷偷溜出来的,要是明日被发现我不在,还不知道怀柔宫会不会顷刻间变为废墟呢!变成废墟到不打紧,关键是可怜了那些宫人,我可不想无故伤人性命!”叶若维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白饭,忿然道。
君屏幽重新拿起筷子,不再说话。
叶若维有时候真想不通这宫中生活到底哪里好,为何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难道不知道进去的后果就是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担心着自己的脑袋不知何时会被搬了家么?
一时间,房间静静,再无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