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楚家,若不是老夫人惦记着楚云铮才是嫡出,只怕早就已经是楚英和楚倾城的天下了。
姚小桔跟着楚云铮规规矩矩的给每位长辈敬茶,和一般人对传染病患者无二,就算是至亲,也会顾忌,他们敬的茶,秦氏和林氏都只是让丫鬟用盘子接茶杯,杯子都没有碰一下,更别说喝了。
姚小桔有些担忧的看着身边的人,男子溃烂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看新媳妇和铮儿的感情真好,想不到这乡下的村姑居然也能入人眼,只是这新媳妇梳头也太不讲究了,怎么就光秃秃的一根银簪子,看得我这做姑姑的都觉得寒酸。”楚倾城先是把姚小桔的身份给贬了一顿,实则是讥讽林氏这个主母无能。
楚云铮面无表情,姚小桔也没有说话,倒是楚倾城又摘了头上一根发钗硬插到她头上,“好歹也是楚家买回来的人,就算是小户人家,也不能失了颜面。”
这话怎么听都是刺耳,别说楚云铮,就是林氏都有些挂不住的责备道:“小桔,你这头发究竟是怎么回事?面见长辈,就然这么懒惰?”
高门大户,规矩磨人。
“嫂嫂这事也不能怪小桔,她一个小户人家,哪懂什么规矩?慕云轩又没个伺候的丫鬟,自然没有人教她,只可惜了这年纪轻轻的小身子了,以后伺候铮儿,可要熬得住才好。”楚倾城依旧笑着毫无顾忌的说着,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讥讽。
林氏虽然是继室,但好歹也算楚家主母,被楚倾城这个外嫁女如此说,脸色更加挂不住地将姚小桔又责备了一番,指派了两个新来的丫鬟小厮去伺候着。
当然,在大户人家来说,嫡长子绝不该是这点待遇。
楚倾城冷笑道:“就算我这侄儿染了病,也不该如此疏远,这大公子的身份还在,嫂嫂虽然是继母,但也不该如此冷落铮儿,娘亲你说是吗?”
秦氏没说话,看不出是支持哪边。
楚云铮淡淡的道:“姑姑费心了,侄儿喜欢清静,人多了烦心。”
他不忍心看着那些人因为自己被传染染病。
“你喜欢清静,但是你身边这丫头需要调教啊,看这第一天敬茶就如此不恭,岂不失了少夫人的仪态?丢了我楚家的颜面?”楚倾城依旧不依不饶,一副当家做主的姿态,言罢,精锐的眸子盯着姚小桔道:“你说是不是?”
是,还是不是,都轮到她一个新媳妇来说,摆明就是刁难。
欺负人世面见得少,连发型都能挑出这么多事来,姚小桔不慌不忙道:“小桔生在乡野,初为人妇,官家礼仪确实懂得不多,母亲也只教得点粗浅的道理。”
“说来听听。”楚倾城冷笑道。
“母亲说,为人妻子,凡事以长为尊,以夫为纲,长辈在此,晚辈不做妄言,夫君抉择,妻子不该违背,既然嫁人,就是泼出去的水,不再与姚家牵扯,才是正道。”姚小桔说得很慢,就像怕说错话般,每个字都很谨慎,但是意思明了得不能再明了。
楚倾城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想不到一个村姑,居然还懂这么多道理?你这是指桑骂槐,说姑姑我的不是?”
“小桔不是这个意思。”姚小桔说得很慢,“今日新妇敬茶,小桔仪容失当,确实不妥,小桔是楚家媳妇,母亲自会私下教导,既不拂祖母颜面,也能顾夫君感受,姑姑您说,是不是如此?”
说实话,这些道理在这个时代,最为受用,就算新媳妇不妥,也该是私下由林氏教导,楚倾城却偏偏要彰显身份在放在大堂上说,摆明就是找茬。
林氏脸色缓和了不少,看姚小桔的神情稍稍了有了不同。
秦氏更是多看了两眼,眉头紧皱,看来有些不喜,却不知是不喜谁。
“一个村姑,还真把自己当楚家的少夫人了?”楚倾城咬牙切齿的瞪着姚小桔道,这些年,她在楚家后院做大惯了,若不是楚云铮就站在她身边,她确定自己会叫人动手教训一番。
姚小桔依旧不卑不亢道:“出嫁从夫,小桔什么身份,自然是夫家给的,岂能自以为是?”
楚云铮认同的点了点头,“既然是我楚家明媒正娶,就自然是我楚云铮的夫人。”
没错,凡是都以夫为纲,秦氏也不觉得她顶撞了楚倾城了,毕竟她刚才都是顺着楚云铮的意思,再看自己的孙儿,昨天连拜堂还起不来身子,今天却能和新媳妇一起来敬茶,那高僧的话,也未必没有道理。
“娘,既然有孙媳妇管事了,就不需要我这女儿了,女儿既然是泼出去的水,再进这楚家门,还要看人脸色了。”楚峰忙于公事,后院的女人从来不多,以前就一个包氏,现在就一个林氏,都是很好拿捏的人,现在这泥腿子居然敢来打自己的脸,楚倾城曲线看向秦氏。
姚小桔连忙跪在地上,惊恐道:“祖母安康,母亲健在,自然能管好家中各种事宜,就算姑姑强行编排,这管事之职也轮不到小桔插手,小桔既为楚公子的妻子,责任自然是照顾夫君,望夫君能早日康复才是,小桔在乡下的时候,外事爷爷做主,内事奶奶当家,母亲都不敢逾越,更何况弟弟以后的媳妇了,还请祖母大人明鉴,小桔绝不敢有逾越之心,更不敢诅咒高堂无能而取代之。”
虽然打扮是有点粗俗,但是这两日说出的话却是条条在理,完全不输大家闺秀,施源高僧的话,越发的让老夫人觉得灵验,对新媳妇夸奖了几句,对楚倾城反而有了几分冷意,后者憋了肚子气,一甩袖子走了,更是让秦氏和林氏皱眉。
不过因为楚云铮身子的状况,说话的时间并不长,就打发了他们去休息。
慕云轩就建筑而言,也是个雅致的院落,至少符合姚小桔的审美,只是一个人住居然也有三进三出,这奢侈还真不是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