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在庆阳城休养了整整一个月,他每天都给她讲故事,逗她开心,其实他的身体早已康复,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此逗留这么久,也许是想看着她每天满面春风走进来的样子,她在这个小院照顾了他整整一个月,她为他洗衣,做饭,给他讲庆阳城里的新鲜事,他坡着一只脚,假装自己并未痊愈。
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平淡而温馨,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宋明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着顾琪儿的到来,他从早上等到晚上都没有等到她,她的反常引起他的警觉,他走到街头一打听才知,顾府大小姐被禁足顾府。
他用银两买通顾府砍柴的一个小厮,从他嘴里他得知,顾琪儿因想悔婚被顾侯爷打了一巴掌,并禁足在自己的厢房内。
“大小姐向来很听老爷的话,最近这不知是招了什么邪,一直闹着不肯嫁,老爷聘礼已收,怎么可能容她胡闹,老爷说了,就算死,她也得死在国公府。”小厮说着摇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感觉。
宋明决定去见一见被禁足在侯府的顾琪儿,对一只妖来说,想要带走一个凡人,轻而易举,但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妖的身份,他怕她知道后会害怕他,远离他,他没有勇气接受那样的现实。
他越过墙头找到顾琪儿的房间,顾琪儿房间房门紧锁,门口两个士兵,神情严肃地守着房门,他掏出袖口里早已备好的迷香散,轻轻一吹,两人随即被迷到在地。
接着他从左边士兵的口袋里,掏出房门钥匙,打开房门,顾琪儿深情哀伤地坐在镜子面前。
她双眼呆滞地盯着镜中的自己,若不是这绝美的容颜,她也不会被国公府看中,世人都羡慕她寻得一位好夫婿,可是只有她知道她连那位公子的模样都未曾见过,
她不知道的是,陈国的婚姻大多都是这样,结婚的那一刻才是双方第一次见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抵如此。
她从前听说过他,他十分优秀,很得国公器重,父亲也曾夸过他,她相信父亲的眼光,她也曾期待见他的那一天。
只是才过了半月的时间,她就突然转了想法,她开始怀疑这样的婚姻,两个从未谋面的人竟要携手一生,他的脾气,他的爱好,她都不知道,她虽有疑虑,却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毕竟这整个陈国都是这样的习俗,她又凭什么要求更多。
她安稳的待在侯府待嫁,在白日无事的时候,她会去照顾那个受伤的宋明,她对他知之甚少,他只告诉她,他的名字,她也没有追问更多,萍水相逢,她只是照顾他一段时间而已,她没有想过要他报答她什么。
这短短一月的时间,不足以改变什么,他在她心里只是泛起了一点涟漪,而这点涟漪也改变不了什么,她还是那个安心待嫁的顾家大小姐。
可是就在她最后一次去照顾宋明的路上,她听到两个路过的商人在讨论,他们说那个顾府大小姐要嫁的人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她是去给人当后娘的。
那两个商人明显不识得她,她花了一些银两打听国公府二公子的事情,商人逐利,他们得了好处,自然会将知道的都告诉她。
他们告诉她,他们在常州经商的时候就听说,国公府的二公子有一位相好多年的舞娘,舞娘生了两个儿子,国公爷虽不待见舞娘,却也是疼孙子的,所以他对二公子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公子把这位舞娘安排在常州的别院里,两位小公子却养在国公府,只是对外声称只是暂住的客人。
顾琪儿听了商人的话便回去找顾侯爷,她说她要退婚,顾侯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竟然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他耐着性子听她讲完她的理由,他虽然也很生气二公子的行为,但婚期已致,岂容更改,他们侯府丢不起这样的人,再说哪个男子没有三妻四妾?他只是先纳了妾而已,这也无妨,只要她是他的正妻就好。
顾侯爷一口回绝了顾琪儿的要求,她跪在地上久久不肯离开,她从小饱读诗书礼义,她谨记女人要三从四德,却还是无法接受给别人当娘的事实。
她听那些商人说他很爱那个舞娘,那他娶她不过是充做门面罢了,她第一次开始不想做一枚棋子,她也想被人疼,被人爱,她也想获得自己的幸福。
她的父亲从小就很疼爱她,她相信自己若去求父亲,父亲一定会答应的,父亲也不会同意她去做别人的后娘,可是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顾侯爷没有同意,他打了她一巴掌,把她禁足在自己的房间。
她在房间里想着自己此生的命运,悲哀却无奈,她开始怀念在那个小院的日子,他给她讲故事,逗她开心,这短暂的相处竟成了她灰暗人生中的一抹亮色。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夜之间竟已如此憔悴。
宋明轻轻地走进她的房间,“顾琪儿。”她听到声音回过头,一抹喜色出现在她脸上。
“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宋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今日你没去小院,我担心你。”
她听了他的话,眼神瞬间又黯淡下去,她以后恐怕再也不能去那个小院了。
“我要嫁人了,以后都不能去了。”她想了想又说:“你能带我走吗?”
他怔怔地看着她,他没想过要带走她,能来看看她已是心满意足,他和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愿耽误她的幸福。
可是她不许,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带我走。”
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他又不忍心拒绝她,一时间,各种想法在脑海中挣扎,就在他挣扎的时候,房间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
“不好,有人来了。”顾琪儿赶紧拉着宋明想要离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顾府的士兵向这里包围过来,顾琪儿只得退回房间,紧闭房门。
她想让宋明藏起来,可是这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竟无别的可挡的东西。
宋明看着慌乱惊恐的顾琪儿,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当真想要离开?”
顾琪儿看着他,重重地点点头。
“那好,我带你离开。”宋明说着打开房门,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携着顾琪儿迅速从人群中游离出去。
门口的士兵只感觉到有人影从眼前闪过,再一看,小姐房间,房门大开,哪还有一个人影。
“有妖怪。”丫鬟大喊一声,顾府瞬间乱成一团。
侯爷得知女儿在侯府被掳走,他气急败坏的全城张贴告示搜捕嫌犯。
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的家中,被人掳走,传出去,还如何能让庆阳城百姓相信他们侯府。
侯府在搜寻一日未果之后,便请了几个道士上山寻找,侯府所请的道士并非寻常道士,他们并不是简单地收妖,他们会残忍地虐杀所有的妖类,在他们眼中,那些妖怪都是害人的东西。
可是譬如《吴越春秋》中记载的涂山九尾狐就是一只瑞兽,涂山氏甚至以九尾狐作为自己的图腾。
上古神话演义中还有一段:过了黑齿国,就到青丘国。那些人民食五谷,衣丝帛,大概与中国无异。但发现一种异兽,是九尾之狐。据土人说,这狐出现,是太平之瑞,王者之恩德及于禽兽,则九尾狐现,从前曾经现过,后来有几十年不现了。现又复出现,想见中国有圣人,天下将太平之兆。文命听了,想起涂山佳偶,不禁动离家之叹。然而公事为重,不能顾私,好在大功之成已在指顾间,心下乃觉稍慰。在此九尾狐的出世被称为祥瑞之兆。
据此可知,并非所有的异类都是不好的东西,可是这些道士不管,他们的目标就是杀尽天下所有的异类。
道士进入大瑶山之后便大开杀戒,大瑶山中藏着的小妖四散而逃,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便被道士虐杀而死。
宋明是这大瑶山修为最高的妖类,这千百年来一直是他在庇佑着这大瑶山的小妖,现今,大瑶山的小妖将要被虐杀殆尽,他再也无法坐视不理。
宋明安置好顾琪儿后便决定下山和道士斗法,顾琪儿在发现宋明是妖类之后,她先是惊恐害怕,过了没多久,她便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相信他是属于好妖,人分好坏,她相信妖也是,而宋明就是她口中的好妖。
她听他说,他上次受伤就是因为和这些道士斗法,这次道士的人数增多,她怕他应付不来,她想拦着他,可是他执意要去,若再不去,这大瑶山的小妖怕是保不住了。
宋明将顾琪儿安置在大瑶山的寺庙后,若他能回来,他便带她离开,若他不能回来,他相信慈悲为怀的方丈大师能够救她,
聪明的顾琪儿一眼就能看透他的心思,他这一走便是没有打算活着回来,她偷偷跟在他的身后,她希望自己有机会可以救下他,就像那次雨后她救他一样。
宋明下山之后,不过片刻的功夫便被逮住,三个道士,他们联合起来的法术,威力之强是他无法承受的,他们很轻松的抓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