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等来全世界(1 / 1)

女孩叫沈霞,性子很活泛,时不时会冒出一些新奇的想法。

沈霞:“画家姐姐,你说人生有意义吗?”

滕臻的左手不如右手灵敏,因而注意力要比以往集中,沈霞坐在阳光绚烂处,背朝欣欣向荣的参天大树,身着随风飘荡的碎花裙,这次她没有戴帽子,光秃秃的头格外突兀,她的背挺直却一点也不放松。来来往往三两人会触发她心中敏感的弦,笑容越发僵硬。

“自然点就好。”滕臻开始下笔。

沈霞嘴上一刻不停的闲聊着:“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定位人生的,但我觉得人生是没有意义的,穷极一生去赚钱去追寻一个目标,结局一样是死。”

“那为什么很多人不好好躺在床上等死,那么辛苦的去生活呢?”滕臻配合她发问,实在是小姑娘的想法太消极。

“因为妈妈会骂,虽然我们已经参透了人生的意义,但是她们没有呀!”她说的话带着稚气又带着丝认真。

“那为什么我们不让她们一起参透这其中的道理呢?”滕臻抬眼看了看,沈霞已经放松下来,脸上的笑容真挚,最适合出现在画中。

“你说得过她吗?我们这代人想得开,但道理不是任何人都能参透的,悟性很重要!”沈霞噗笑一声:“可妈妈们只有大嗓门。”

“可是我们也会成为妈妈。”

沈霞没回应,滕臻抬眼看她,沈霞笑笑:“不会的,男朋友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成为妈妈呢?”玩笑话中带着多少认真的成分,滕臻不得而知。滕臻甚至只知道沈霞的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一概不问,两人就像旅行中偶遇的驴友,不探究竟不探底,分开了相忘于江湖。

“画家姐姐,说说你和哥哥的事吧。”

“你想听什么?”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滕臻:“一个班的。”

“不会吧?这么老土的相遇方式?”沈霞惊讶极了,她以为会如电视上那么浪漫:“那你们是怎么相爱的?”

“我死缠烂打,他就同意了。”

“女追男真是酷毙了!我猜哥哥以前应该是班上最帅学习最好性格最腹黑的人!”沈霞兴奋的直跺脚:“别看我年纪小,我可是看了好几年的言情小说,小说里的设定是这样的,所以一开始遇到哥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是上天派给我的王子,不过,我知道生活不是小说。”沈霞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在她仅剩的生命里,她将自己代入为眼前的画家姐姐,想象和哥哥的相遇,这么一想,觉得恋爱过了,剩下就是结婚生子了。

第二日,还在老地方。沈霞的脸色不如先前好,她穿着厚实的衣服从头盖到脚,脸色歉意:“我换了衣服会不会妨碍到姐姐画画啊,可是妈妈说这几天降温必须多穿点。”

“不会。”

沈霞这才又笑盈盈的:“姐姐,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哥哥了,他还在老地方。待会咱们可以结束早点,你好去见他。”

“不用。”滕臻上笔:“我来是给你画画的。”

滕臻抬眼看沈霞的时候,沈霞同样也在打量她。不同的是她是为了画画,而沈霞纯粹是打量。

“我觉得你和哥哥都有点…奇怪!”她赶紧又解释道:“当然,我嘴里的奇怪不是贬义而是偏褒义的中性词。”

“哪里奇怪?”

“怎么说呢?”沈霞懊恼的小小皱眉,似乎再想怎么说才不会使眼前的画家姐姐生气:“我猜你和哥哥的年龄应该没过28岁,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般稍微毛躁稍活泼些稍嚣张跋扈意气风发。可你和哥哥居然能静的下来,并且享受安静。带着一股沉淀后的从容,这种从容就像是阅历千帆,可是你们的生活态度很正,就像千帆里从没有出现过霜一样。”

万物藏在心中,不言不失,言及必有深意。这是生活的最高境界,而这两人居然都拥有,并且相爱相恋丝毫不突兀。

“你观察的很细致。”

“如果我想问哥哥为什么住院,脸上又为什么有刀伤,这会不会太失礼?”她说完赶紧摆摆手:“哎呀,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沈霞看来,画家姐姐应该大家出身,端庄、气质出众又不失洒脱,应该不介意她的话。

沈霞见画家姐姐心无旁骛画画,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点失落。

“因为我。”滕臻说话不疾不徐,身上浑然天成的温柔做派。

沈霞才意识到画家姐姐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或者说是互相因为。”她到底说的足够笼统。话语在内心咀嚼了几回,终是不愿当成故事说给旁人听。

画家姐姐还在说,却是转了话题:“如果你哪一天遇到一个固执、敏感又努力的男孩,一定要避开他。避不开就敞开心怀认认真真爱一场。但你要记得,最好避开,因为爱的同时伴随着受伤,这种伤是生命中不可承受的痛。”

因是缘,果是缘,因果皆是缘。世上没有必然,只有偶然,千万个偶然又形成了必然。滕臻哪怕避开某一个偶然,也许她和侯科就只是最普通的只能在聚会上才能相视一笑的老同学,而不是伤痕累累见而不见。

“所以画家姐姐爱上了固执、敏感又努力的哥哥?我觉得你们很般配,但你为什么言语中带着后悔?”沈霞冷了脸,似乎很不高兴滕臻亵渎了她心目中的男神。

微风拂过,今日的温度确实没昨日的高。

“我曾经希望他死的。”想他生,想他死,万般思量抵在心口,人比黄花瘦。

“为什么?不爱就不爱,为什么这样诅咒对方,你知道生命多可贵吗?”沈霞越说越气,站起身,手上捧着的花束落到地上:“抱歉,我的身体不太舒服,以后我就…不来了。”她的眼睛带着点恋恋不舍的看着画,嘴巴却撅着像个斗气的小孩:“画我也不要了,谢谢你为我费心了。”

她走得很快,很快没了踪影。

隔天,滕臻再来,沈霞不在。画已画的差不多,细节部位再刻画点就成。临近下午,滕臻写下日期署名,一副完整的由左手画出的作品诞生了,在她画之前,她也曾担心画不好,甚至拿回家之后认真修改仔细掂量,虽不如右手画的好,但也送的出手,可惜送画的人也许不收。

很久不画了,乍一动手,左手不堪重负,五指险些伸不直,指关节酸涩无比。她拐过走廊,

轻车熟路的走到大草坪,那边,那人坐在那里。

滕臻走过来,靠近坐下来。侯科的身子明显一僵,他没有转头看她:“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再见我。”

“我以为你有礼物要送我,我是掐着时间过来收礼物的。”

侯科的画到今日为止恰好完成。

他正过身子,目光凿凿:“你确定要收?”他的右脸伤痕蔓延直至下巴和耳根,可他全然不在乎,大大方方的看着她。

滕臻点头。

那人一把勾住她的腰,她扑到他身上,湿润的吻铺天盖地而来,他的舌头似有魔力在她的口中放肆蛮横。滕臻偏过头,呼吸早已不畅,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我将我自己送给你,而你已经心意若狂的接受了。”

“我以为你要送我的是…”滕臻这才知,侯科画她只是单纯的画,这是他单纯表达相思的方式。

“行,我收了。”

那一刻,世界上所有的花都开了,一朵连着一朵,直连到侯科心里。

风吹垂柳,天朗气清。

侯科的手轻轻搭在她手背与之十指相扣,嘴唇擦着她耳边的皮肤低语,心里却又软又酸:“你知道画中人来到眼前的感受吗?”他的气息有些不稳:“你知道我本想等你一个电话一个信息结果等来全世界的感受吗?这个时候,我总是感谢造物主,他赐予人各种各样的感受,伤心就流泪,开心就微笑,心脏颤栗代表等待有了回应。”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腮帮子略紧说的话也僵硬着:“你感受到了吗?这里在微笑、在颤栗。从知道你可能会来的时候,这里就在等,起初是一潭死水,而后是假意的云淡风轻,只要身边的风稍微改变了方向,我便如惊弓之鸟。刚才的猝不及防我喜欢极了,谢谢你,我有了重生的感觉。”这种重生不是被朱烈从死神地带带回来的时候,也不是医生日以继夜的抢救时,而是那个该死的女人的一句话,一句最简单的问候。

滕臻很少哭,可偏偏总是被他轻而易举撩动心底最敏感的神经。她早就撑不住了,她很怕,这一生亏欠他,下辈子如果遇不到她该如何偿还?

“如果我现在哭,你有面巾纸吗?”胸口密密麻麻的痛。

“你有我。”侯科将她轻轻抱入怀里:“我不会哄人,是要轻轻拍你的背叫你宝贝吗?还是吻干你每滴珍贵的眼泪?干脆去我房间怎么样?那里的床很大很柔软,恩,我的意思是躺在上面哭会舒服点。”

“流氓!”她终究靠在他胸口,无声的哭泣。侯科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

“我有说过你是我女神吗?”他忽然开口,滕臻的耳朵听着来自他胸口传来的闷闷的声音。

“没有。”

“现在你知道了。”

这还怎么让人好好哭?

滕臻抹完眼泪,除了眼睛周围红了一圈,并无其他异样。

“这是什么?”侯科问。

“送给沈霞的画。”

“沈霞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微微皱眉,似乎很不悦滕臻居然给他以外的人画画。却没有发现滕臻现在可以画画了,又或者他从很早以前就觉得,只要是滕臻,她想做什么,即使曾经毁灭,也会在毁灭中涅槃重生。

“你和她很熟,她也在这家医院并且很喜欢你。”

侯科搜刮脑中少许几张能记住的脸:“小光头?”

“这样称呼一个女孩似乎很不礼貌。”

哪里是‘似乎’,明明是‘很’。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大老远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光头,你觉得称呼什么好?”他挑眉。

“沈霞。”滕臻认真的再次嘱咐一声。

“哦,沈光头。”

滕臻实在被侯科的理所应当的无赖打败,她记得学生时代的侯科正经、认真,可见岁月真是一把无情的杀猪刀,男神变痞子!

“不觉得这边的阳光很刺眼吗?”侯科用手挡在眼前。

他不是特意出来晒太阳的吗?

“不觉得。”

“可我觉得刺眼。”他微眯着眼:“我的眼睛也动过刀。”

滕臻赶紧站起来,领他回病房。

侯科摇头:“那边的大树阴凉,我们去坐坐。”

去坐坐的结果就是侯科拉起她抵在树上,大树枝繁叶茂,树身粗壮,他们在这,很难有人发现。

他的手不老实的钻到她衣服里,脑袋耷拉在她肩膀上:“总算不刺眼了。”

这明明就是白日宣——淫。

“你的手…。”她脸颊绯红,心跳声如雷鸣,眼睫毛颤抖的厉害。

“我的手没受伤。”说罢更不老实的握住那一团柔软捏了捏。

“侯科,有人。”

“你别乱动就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愉悦:“我只是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来了,确定这一切不是我主观想象的。”他低头细细的闻了闻:“是你的味道,不过你该洗头了。”他腾空的另一只手搭在她脑袋上:“到我胸口,是你的高度。你从高三开始就没长了?”

那只作祟的手趁机解了内衣扣:“还好这里没缩水,是你的罩杯。”

“侯科,回你的房间好不好?”她抵不过他的力气,双手反被剪到身后。

“你在向我求爱,而我果断拒绝!”他的眼睛弯弯的带着笑。

她一口咬在他胳膊上,细长的胳膊没什么肉,咬来膈应牙齿,滕臻不觉放松力道:“感受到我的存在了吗?”

“你刷牙了吧?”

紧接着滕臻觉得脖子一阵酥麻,那人的舌头如蛇般来回逡巡,那里是她的敏感处,稍微被碰就会不受控制的紧张。

“侯…侯科,你这是要吸我的血吗?”她心发慌乱成一片,如果是侯科,他绝对会大胆到在室外做出点什么。

“我在吸你的魂魄。”他停止舔的动作,专心的在一处吮吸,间或用牙齿细细轻轻密密麻麻的咬着。他看着她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发红,这模样儿,可爱极了。

“珍儿,我想要你。”他用他低低沉沉的声音诱惑她:“我的病房是vip,隔音好,最重要的是床很大很软,你要不要躺躺看?”

滕臻狠狠扔下他的手:“你要时刻谨记你是病人。”一通手忙脚乱的收拾,再也不理那人拾起画就走。

“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我没有。”

“也是,毕竟还没试过。”

“侯科,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一直这样。只是经历了生死后,忽然觉得爱要勇敢表达出来。”太阳西斜,半边天被染红。

“我喜欢我这样,我也喜欢你的反应。”

“你再这样我就不来了。”

侯科果真不敢胡言乱语了。

他长腿长脚很快跟了上来,目光深深的缠在她身上:“老同学见面,不请我吃顿饭吗?”

“我是女人,你是男人。要请也是你请我。”

“可我是病人,你来时什么也没带。不对!带了一幅送给别人的画。”

“我请可以!可是你这个病人除了粥能吃什么呢?”

“就粥吧,明早带给我!记得要亲手做。”他越过她晃晃手:“我猜你接下来要去见沈光头,见完了记得找我,男朋友也是要哄的,尤其是受伤的只能喝粥的脆弱的男朋友。”

滕臻没有见到沈霞,她下午有一场化疗。

听护士说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的是沈霞的母亲,滕臻想了想坐过去:“您是沈霞的母亲吗?您好,我是沈霞的朋友。”

沈妈妈抹了一把泪:“你是她说的画家对吗?”她时常听女儿说认识一个很好的画家姐姐,而眼前的女孩手上握着一幅画。

女儿提到她时眉飞色舞,沈妈妈险些以为她还是健康的叛逆的。

“是的。”滕臻将画递过去:“这是沈霞想要送您的。”

沈妈妈再三道谢,她卷开画,画里的沈霞青春正气,一头飘逸的瀑发随风飘荡,那个发型正是前几年沈霞留的,那个时候,她不爱扎头发,刘海很长挡住眼睛。沈妈妈没少跟在后面唠叨,让她扎起来精神点。而今,她的女儿,没有一丝头发,生命更是危在旦夕。前几日,沈霞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她还是强硬的要出去转转,她执着的想要一幅画。那段时间两人没少吵架,后来,沈霞几乎下不来地,她赴了最后一次约,画依旧没完成。

沈妈妈推着轮椅就在不远处,沈霞走过来泪眼婆娑:“妈,回去吧,以后我听你话,不出来了。”

沈妈妈捂住脸无声哭泣。

她的女儿,鲜活的一条生命,人生才开始,上天为什么这样对她。而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心里想着的还是和她时有争吵的母亲。

每天都有生老病死,或早或晚,或近或远。人之于宇宙,实在渺茫,相较对比,不觉什么是永恒什么是生命,可宇宙的构成偏偏又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生命。

生命的本源就是死亡,可是死亡之后会去哪里呢?留下来的人又该如何活下去,遗忘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孩子,谢谢你。”沈妈妈几乎泣不成声:“原谅小霞,她不是故意和你吵架的,这几天她的身体越发不好。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怕你伤心。”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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