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李姐很了解侯科，这三天滕臻全程云里雾里，然后事情莫名其妙的全解决完毕。吃完饭，侯科送滕臻回到酒店，拨了一通电话，人又出了门。
沈飞扬来到餐厅笑嘻嘻接过菜单：“怎么不点？”
“等你。”
“得了吧，大学四年你可从来没有等过我。”
“我已经吃过了。”
沈飞扬也不客气的点好菜，各自倒了一杯茶：“我不觉得你是来和我叙旧的，有屁快放！”
“我真的是来叙旧的，顺便给你点小小的建议。”
沈飞扬挑眉：“什么建议？”
“拿下c城那块地。”
沈飞扬惊讶极了：“你该知道商人图的是利，没有利益就不成买卖。”c城的地算是招投标中几块条件最差的一块。
“相信我。”侯科在幽暗的灯光下轻声说：“利益都是伴随风险而生的。一旦浮出水面争抢者不断，那时候的争是没有意义的。再某种悬浮状态时收网。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投资以及等。”
沈飞扬心头一震，面上不懂声色：“你又是怎么觉得‘c城’是悬浮的状态？”
“秘密。”
“侯科，你不会做犯法的事吧？”上学那会儿，侯科的专业水平几乎是最好的，若他攻击了政府网站什么的，后果不堪设想。
“不会。”侯科勾了勾唇角：“我是好公民，以前是现在是未来更是。”
“那你的消息…”
“直觉！”他笃定的说：“就看你敢不敢赌了！”
沈飞扬不做声。他进公司已有三年，空有一腔热血却未能发泄出来，刚进公司时，房地产事业萧条，他熬夜写了一篇针对性的文章递交上去，却迟迟未得到回复。再后来，在公司大会上部门经理一针见血的对现在的形势作出评论，用的却是沈飞扬的观点。再后来他一分一分熬到小组长的身份，部门经理却已升为分公司总经理了。
这口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如噎在喉。
侯科说的直觉恐怕不是直觉，做了四年室友，他很了解他。这人怕是暗地里下了不少功夫，果不其然。
侯科道：“bd两市沿线生态条件敏感、环境条件良好，自然风光优美，旅游资源丰富，具备建设”绿色公路“的基础环境条件。建成后成为南北走向的重要交通干道。还将形成周边高速公路的网状格局，提升该地区的交通运输水平和辐射能力。沿途历史文化名镇1处，全国农业旅游示范点1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4处，省市级文物保护单位6处。一旦建成，势必会带动周边城镇旅游业的发展。”这个周边指的就是c城，现在在赌一个概率，赌bd市建成绿色公路的概率。
“你为什么这么执意的帮我？”沈飞扬仍持怀疑态度：“c城是你的故乡，无论谁中标，结果是不会改变的，它只会越来越繁华。可是为什么找上我？”
侯科：“我想你调查的很清楚。”
早在一个月前侯科透露合作意向，沈飞扬就将c城招投标的人全调查的仔仔细细清清楚楚。没什么不妥，只‘风悦’公司的代表人王傲杰也是c城人罢了。
侯科的手指轻叩桌面：“我其实也算不上帮你，你买地我设计，双赢罢了。”他的眼睛带着丝深沉的光：“合不合作，一句话！”
“你抢过风悦的生意，不止一次。”沈飞扬实话实话：“侯科，别怪我黑你电脑，我只看了该看的部分。不该看的一点都没看。而且你也是故意让我看的，否则凭我的技术又怎么能够黑你的电脑呢？你给与我绝对的信任，我会慎重考虑，但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为什么和风悦过不去？又或者说为什么和王傲杰过不去？”
侯科只是笑，绵里藏针的笑：“商场如战场。”
沈飞扬皱眉。
“我知道你不信这种解释。”侯科立刻道：“你还记得大二的时候，我忽然跑回家那次吗？”
沈飞扬点头：“记得，还是我给你办的缓考手续。”他至今不得而知侯科为何发狂的原由，又因着侯科的性子不敢发问。而今，他倒是主动提了出来。
“我和王傲杰共事过，同在ktv推销酒水。大二那年我收到一个视频，一群人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并废了她画画的手。”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而那个女孩是我爱了十年的人。”
他曾无数次想如果他不曾在泥泞的地方滚爬，滕臻是不是就不会坠入无底黑暗？
“你怀疑是王傲杰做的？”
“不是怀疑，是肯定。”侯科的脸上云淡风轻，沉吟半响道：“我查了四年。”
沈飞扬忽然有些懂为何侯科拼了命的追名逐利，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的敌人很强大，他必须也要强大起来才能势均力敌。更甚至，他放弃了计算机专业，放弃天价薪酬，投身设计行业卷土重来，就为了还心爱的女人一个公道。
沈飞扬一咬牙：“我在公司地位不高，你找我，我不一定能帮上你什么。”
侯科知道沈飞扬这是同意了：“败了，我帮你换家公司重新开始。成了，一战成名一跃而起。于你而言，都不吃亏。”
“现在我该怎么做？”
侯科将资料递过去：“这是c城的发展前景及swot分析还有我写的一些建议，你想办法交到你们公司老总手里，最后透出一点风声，就说风悦也打算抢这块地。”
…
隔天的飞机飞回去，滕臻洗了澡准备早点休息，侯科一通电话打过来：“你过来一趟。”
她叹口气，虽然大家说好不提从前事，也不将情绪带入工作。但滕臻总有种侯科公报私仇的感觉：“什么事？”
“关于你上回负责的工作方案。”
“这个，回公司再弄不行吗？”
“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对待工作？”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我有点头晕。”
“我记得这三天你跟在我后面不仅什么也没做，吃的好睡的好。你的头晕从何而来？富贵病吗大小姐？”
“行，稍等。”滕臻快速打断他的话并挂了电话，脱下睡衣穿上衣服，头发还湿着没吹干，她也顾不上了，最好让侯科看到，也就不会留她熬夜工作了。
侯科也确实看到了：“文件不能弄湿，这点常识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
滕臻去卫生间拿吹风机吹头发，吹完用毛巾擦了擦，干的差不多了。
“方案哪里有问题吗？”她走过来问。
侯科平平静静的回答：“我险些以为你是我的上司。”
她柔了语气：“侯经理，请问方案哪里需要改？”
他不再斗嘴，回归正事：“你知道一个地方最有特色的是什么吗？”
“地域文化。”j区的资料太少，网上实在查不到什么：“你只给了我一个晚上时间，我…”
“这不是借口。好的设计师，就算只有几分钟，他也能综合考虑各方面得出最佳方案，只能说你磨砺太少。”
滕臻哑口无言：“那好，我回去改。”
“就在这改，有问题随时问我。”
滕臻打开笔记本开始查资料。
“等下，这块。”侯科靠过来，手放过来触到她的手背，滕臻猝不及防，赶紧松开拿鼠标的手，侯科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紧张，接过鼠标滑动：“这块显然都是重点，而你显然而然放过了。”他将字体标上红色。
“好。”
“我希望你说的好是真的懂了。懂了吗？”
“懂了。”
她的鼠标放在电脑的左侧，侯科用的很不适应。
“什么时候变成左撇子了？”他问。
“我一直都是。”
“以前不是。”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
侯科状似想了想，眼睛直直的看向她：“不是。”
不是就不是，又何故如此郑重其事？
侯科放下鼠标，随手捞起一本杂志看。
滕臻定了定神，这是上司，不是侯科。
两人谁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几小时，只听得鼠标键盘的声音。侯科去卫生间回来时，滕臻已经歪着头睡着了。他蹲在地上，小心的打量她，心里像是塞了棉絮，满足、却又不甘。事情总有完结的时候，他早已疲于心计。所求所等不过一个拥抱，小心环住椅子扶手，就像将所有的风雨挡在身后，虔诚的吻住女孩的额头，这一刻所有的事都变得无关紧要，因为他的女孩真的回来了。
第二日，滕臻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侯科的床上，当事人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那个…”
“放心，我们什么事也没有，你也不会有机会带球跑。”
滕臻撇撇嘴角：“我是想说不好意思，占了你的床。”
侯科扯了扯嘴角：“也许我可以申请下回出差只和你开一间房给公司省经费。”
滕臻问：“下回还是我出差？”她有点惊讶：“我的意思是我只是代替李姐来的。”
“你很认真、负责、态度好。”
“谢谢夸奖。”
“单身，没有家庭，适合熬夜出差。”
滕臻：“我也需要休息。”
“今天给你放半天假。”
前男友都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尤其他成为你上司的时候。
下了飞机坐上车，滕臻闭目养神，阳光暖洋洋的晒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坐好！”侯科的声音低低传来。
“怎么了？”滕臻打了一个呵欠。
“有人跟着我们。”侯科打了一个方向盘加了速。
“谁啊？”滕臻朝后视镜看了眼，一辆黑色车子紧追不舍。
“我们公司是正规公司吧？”她的双手紧紧扯着安全带：“是不是偷税漏税被人举报了？”
侯科简直被这个女人的想象力折服：“竞争对手罢了。”
正巧遇到红灯，车流高峰期交警正在指挥交通。侯科料想对方不敢轻举妄动，放缓车速，岂料身后的黑车不减速反加速，狠狠的冲了过来。车身猛然撞向前面的车子，那一刻，滕臻只听得耳边的呼呼风声，接着侯科解了安全带侧过身将她护在怀里。滕臻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对方温暖的体温。
好在撞击并不激烈，他们并没有受伤。
侯科偏头看她：“受伤没？”
“你是傻瓜吗？”滕臻几乎被侯科的行为惊到：“这种情况下怎么可以解安全带？你不要命了是吗？”
他没直起腰，脸离的很近：“你眼镜上有东西。”他轻轻吹了一口气，雾气弥漫，滕臻看不清事物，她取下眼镜，拿出纸巾想要擦一擦并试图想要离他远点。蓦然，侯科轻轻吻在她脸上，像一片羽毛搭在脸上，几乎没什么感觉，可就是热，热的她浑身发烫。
“那是本能。”他说：“来自绅士的本能。不用觉得亏欠我，一个吻抵销了全部，如果你觉得不够，那么可以是两个吻。”交警小跑过来，例行检查。
侯科的眼睛始终盯着从黑车上下来的人，那人哈着腰，从兜里抽出烟递过来：“不小心将油门当离合了。”
“废什么话！吹气！”
那人很配合，眼睛扫过去，似是朝侯科他们看了一眼。侯科没什么表情，那之后他一直没说话，滕臻因为那个吻也变得格外安静，车直接被送去保修。
从派出所出来，已耗了大半时辰。
两人一前一后。
“你知道是谁对吧？”滕臻耐不住性子发问。
“我猜错了，只是单纯的偶然。”
滕臻摇头：“不是偶然，他们跟着我们走了好长一段路。”
“同路罢了。”侯科不多解释，神色平寂：“不要想太多，下午好好休息吧。”
她欲言又止：“那你当心。”
侯科看着滕臻进了小区，人却没动，他知道她很快还会找他。他仰头看天，以前很少停下来看身边的事物，现在看灰的天都觉可爱，似乎失去的一点点回来。
手机响，陌生号码。自车祸之后他就在等这通电话。
“005。”
对方笑了，那种爽朗的笑声：“我说哥，你就不能叫我名字吗？”
侯科眯着眼：“哦，那你叫什么。”
“算了。”王傲杰放弃这种无谓的斗嘴：“听说下午你出了车祸？”
“这种事你比我清楚。”
“呵呵。”王傲杰笑了两声：“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哦？那你觉得是谁做的？”侯科将问题抛出去。
“我不知道，不过能猜到大约是因为哥行事不留一线，有人给了威胁罢了。”
侯科：“我这人不喜欢针更不喜欢线。穿针引线的事我做不来，但是扎人这种事我比你上手。”
“我要是哥，绝对将这个教训记在心上，做人稍微不要那么赶尽杀绝，否则留不住的东西依旧留不住。”
“那就拭目以待！”
…
滕臻开锁进门，客厅里有很多人，隔断正在被拆除，空间大起来空间也亮堂了不少。
“怎么了？”
“真是倒霉，怎么查到我这里来了。”二房东皱眉：“你们几个今天都要搬走。”
滕臻呆了：“那个，我才刚到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就算搬，起码给我几天时间去找房子…”
“我体谅你，谁体谅我？快搬走，都搬走！”
“那房租…”
“合同里清清楚楚的写着交三押一，不给退的！”
打电话给城建部门，没人管这事，来来回回就一句话：“小姑娘，这事儿和我们反映也没用，你趁着天还亮赶紧投靠朋友去。”
就这样，滕臻流落街头。通讯录里只公司几个同事、家里的还有朝辉和丽家的号码，她谁也不想麻烦。
正逢侯科打来电话：“我就在附近，你那恶俗的帽子落车上了，要我送给你吗？”
“要！”
侯科看到滕臻坐在大包小包间，她抿了抿唇，像极了尘间最卑微的尘土：“谢谢。”
“被…赶出来了？”
“恩。”她依旧很平静：“你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介绍房源吗？”
“没有。”
整个城市沉浸在一片别样的安详中，有钱的享受安详，没钱的反衬安详。
“那我去投靠…一个朋友好了。”
他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身影融在夜色里，低声喊她：“上车。”
“啊？”
“这么晚，就算有朋友投靠也看看时间。今天先去我住的地方，明天你再去找朋友。”
“麻烦你了。”
到了地方，滕臻才发现侯科住的是三室一厅的房子。毕业三年，他买了自己的豪宅，对比自己，同样是十班出来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一个屋檐下，不刻意见面几乎见不到面。
隔天滕臻起来很自然的遇到准备早饭的侯科。
“好香啊。”
“一人份的。”
滕臻决定收回这句话，刷牙，洗脸，准备出门。
“找到房了吗？”侯科问。
“还没。”
“我是好心收留你。但不代表我要负责你的一切。”他喝着牛奶：“不过我这里也空着不少房间，你要住也可以，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房租给你打九折，而且你要负责卫生、做饭。你可以选择拒绝！”
“行。”滕臻笑笑：“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坐过来，吃饭吧。”
“有我的份？”
“吃完记得洗碗，明天开始准备早餐的工作就是你的了。”侯科交代完起身。滕臻忙问：“你要去上班了吗？”
“怎么？想搭顺风车？”
说的好像她很想占他便宜似的。话到嘴边，硬生生转弯：“路上小心。”
胡乱吃了几口，碗筷来不及收，滕臻背起包出门找公交。这个地方她并不熟悉，最后一咬牙，打了出租，又赶上堵车，最后停在路边，她小跑过去，气喘吁吁间才想起没要发票，这一天简直糟透了。
“早啊，滕臻。”小王打招呼：“天啊，你参加城市竞走了吗？怎么一身汗？”
滕臻摇头，灌了大杯水：“堵车了。”
“这个城市就是这样，早那么五分钟你就避开堵车了，只要晚一会儿，前面十字路口堵的你六亲不认。”
滕臻摊在椅子上：“幸好今天早上不忙，我可以休息会儿。”
办公桌上电话适时响起。不用猜，是那个奇葩之三的魔头。
小王嘿嘿笑：“滕臻你接，估计也是找你的。”
滕臻起身：“我想去趟厕所。”
电话锲而不舍的响，大有不接不罢休的架势。
小王认命，柔声接电话：“恩，找滕臻啊？好的！”小王松了一口气将电话递给滕臻，嘴型说道：“是祸躲不过。”
滕臻接电话，语气恭敬：“侯经理。”
“进来下。”说罢挂了电话。
这句话明明可以让小王转达给她的。
滕臻敲门：“您找我？”她现在不得不用尊称，这个男人可是睚眦必报的主儿。
“以后我的办公室你来打扫。”
“为什么？”
“清扫阿姨辞职了，而且她们毛手毛脚容易弄乱我的资料。”
滕臻沉了脸：“我的手脚也很毛。”
“我有剪子，要我替你剪毛吗？”
她时常忘记侯科是她的上司：“公司接下来会请人的吧？”
侯科：“有你就够了。”他的口吻根本就不是开玩笑，像是在下达一个已经确定的命令。
滕臻压低声音，心中有一股气不得不发：“自我来到这儿，无故有种被人针对的感觉，迟钝的我在今天终于发觉，感觉的源头来自您。”
“你忘了你是我助理这回事了吗？”侯科弯了弯嘴角：“那是不是也忘了谁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你？”
滕臻泄气了：“行。”转身出门，又想到一件事，回头道：“这周我申请不加班，我要找房子，找到了我会立刻搬出去。若是还加班，我想我没必要留在一个忙到没有自己私人空间的公司了。”
“你在威胁我？”侯科放下手上的资料：“你要走，我不拦你，随时欢迎你递辞呈。不过你还没过实习期，正式工作也才这么…”他认真的算了算：“三四五天，工资怕是结不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滕臻：“那请问侯经理，您的办公室什么时候有空，知会我一声，我来打扫。”
侯科递过去一串钥匙：“明天吧。这是家里钥匙，今天我会晚点回去。”
滕臻接过钥匙，心里不禁又有些懊恼，这种给一巴掌又赏块甜枣的感觉是什么鬼？
转身出门带上门那一刹那，侯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滕臻。”
她推开门，进去柔声问：“有事吗侯经理？”
“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门被重重的关上，侯科揉了揉耳朵，凶巴巴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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