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科去了班上,放假班上自是没人的,黑暗中那副独特的黑板报散发着光芒,侯科看了一会儿开了灯,坐回位子上,看不进去书,脑袋搁在桌子上看向一边,滕臻走时没有收拾,书还翻在最后一节课上的那一页。
许遇说滕臻接近他是为了利用。
他有什么可利用的,除了学习,空有其表。
许遇说她利用的就是学习。
补习吗?可明明是他先提出来的。
世界本就是大染缸,染着染着五颜六色,人一不小心就成为自己讨厌的模样。利用,算得了什么?可他就是不甘心。事情始末原是简单,不过滕臻张朝辉争论被许遇听到。滕臻再三保证接触他不过是为了学习。
他能猜到张朝辉和滕臻要发生这样的桥段,否则补习不可能这么顺畅。
可偏偏,事情就这么揭开了。他看到了自己的定位,陌生人一般的小丑。
他凭什么上赶着自取其辱?
滕臻不再补习理科,放学后走的很早,两人不再说一句话。侯科偏头看到窗台上滕臻养的绿萝。枝叶茂盛,并排着三小盆。起先只养了一盆,她会趁他没来之前站在他位置上给植物浇水。很多时候,侯科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懂生活。绿萝养的好,她又弄了两个矿泉水瓶,用美工刀拦腰切开,这才又养了两株,瓶身贴着她画的猫。她真的很喜欢画猫,人也像猫那样出其不意会挠人。
有一段时间,侯科觉得滕臻可能喜欢他,因为她下课无事时总爱看着他,后来他才知道她看得是绿萝,画的也是绿萝。他偶尔会挺直腰,将她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她便不抬头了,手上继续画着,直到完成。而今,绿萝仍旧被打理的很好,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等下。”
“恩?”滕臻转身,包早已背上身:“有事吗?”
“钢笔还你。”他拿出来放在她桌子上。
“你用完了?”
滕臻本意是决赛后给她就好,她不着急用的,或者送他也成。
“用不上,留着也没用。”
“哦。”滕臻拿起塞到书包里:“还有事吗?”
侯科没应,岿然不动。
那就是无事了。
出了教室,翻到墙上,不知谁恶作剧踢翻了她摆好的砖头,咬了咬牙,一跃而下。
茂盛的大树下有一道破败的墙,墙上有一镂空的铁栅栏,锈迹斑斑,灰尘在天空中荡漾。滕臻坐在石堆上,画的很认真。画到中途,张朝辉来了个电话,问她何时回来。滕臻估摸着时间:“半小时吧。”
“回来早点,晚上带你去吃烧烤。”
“好。”
挂上电话,手机铃声又响了,滕臻以为张朝辉还有话说,一看却是侯科,她想了想,没接。
不一会儿,有信息进来。
侯科:接电话。
电话铃声又欢脱的响起来,滕臻依旧没接。
又一条信息进来:装不在就装的像点。一分钟前我记得你和张朝辉通过电话。
滕臻往下翻,又是一条信息:忘了告诉你,我和张朝辉一个宿舍。
这人,就有这么能耐,明明一条信息能说完的事,他偏偏分两条说,让人的心七上八下的。
第三个电话又来了。
滕臻接起:“喂。”
侯科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刻意压着火气:“我记得接电话是不要钱的。所以你能解释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吗?友情提示,千万不能说没看到。”
滕臻啊了声:“如果我说我手机静音了你信吗?”
手机那头静了很久。
“在哪?”
“在外面。”
“你觉得学文轻松,就想放松下,譬如去某个荒郊野岭画个画是吗?”
这人,不愧是学霸,一猜一个准。
“不轻松。历史政治要背的内容很多,我记性也不太好。”
那人又不说话了。
滕臻将夹在耳朵上的笔拿下来捣了捣刘海。
她能听到他轻吐烟圈的声音。
“嫌自己命大是吗?”
滕臻僵笑两声:“我换了地方,上次也警告潘洁了,我想暂时没人会找我麻烦的。”
“是我多管闲事了。”侯科啪的挂了电话。
物理竞赛名单出来了,张贴在学校的光荣栏上。
那三人变态到拿了省里的前五。校领导心情好,大手一挥,三人的名字又被印在横幅上东西教学楼各挂了一幅。
有些人生来就是学理的,也不知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下午的阳光照的人浑身发热,不知不觉夏天要来了。下午,许遇找过侯科一回,手上拿着一个盒子,包装的很精致,看形状,物什不是很大。
“送你的。”
这是他们交往之后,许遇第一回送侯科礼物。
“谢谢。”侯科没问是什么,也没有抗拒,就这么接了过来:“还有事吗?”
许遇将升起的那丁点不悦忽视掉,甜甜的笑了笑:“你看光荣榜了没有?我猜你肯定没看,不过你们班总会有人看了对你说。我男朋友这么厉害,买个礼物犒劳你啦。”男朋友三个字是用唇语说的,说完她的脸不自觉红了:“不拆开看看吗?”
是钢笔。侯科能感觉到。
不过他还是配合着拆开了,果然是一支钢笔。
“谢谢。”毫无起伏的语调。
“我们之间就不要说谢谢了。”许遇笑了笑:“你的钢笔不是坏了么,以后用这个。”
黑色的、金属的,和滕臻的钢笔一模一样,当然,这是表象,牌子不一样,意义也不一样。侯科该感谢自己的好眼光,他挑了一个观察细微的女朋友。
“那我…先回去了?”试探的语气,懂得进退。
“打算学文学理?”侯科问。
许遇笑弯了眼,她是真觉得开心:“本来想和你一起学理的。不过我猜你以后肯定是要进实验班的,我理科又不好,不过你要教我的话,我可以学理的。”
许遇在等侯科的回答。她的期待小心翼翼却不明显。
“不用为了我,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意料之中的答案。
“哦。”
许遇不再逗留:“我先走了。”她挥挥手,马尾甩的很高,光芒四溢。走了一段路,还能听到侯科和别人的对话。
“喜欢你的?”
“不是。”
“都送你礼物了还说不是?”
“只是感谢我借她笔记罢了。”
“霸神啊,你可知道女生的礼物不能轻易收,收了就代表对人家有意思,这会给别人错误的理解,懂不懂?”
“报酬罢了。”
侯科进了教室,许遇却有些走不动了,直到铃声响,她才慢慢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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