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哗啦一声,易轻轩手中紧攥着的乱尘忽然出鞘,幽绿色的剑身划破浓雾,剑刃处直直的插入地面三寸有余,剑柄之处嗡嗡的震动。
一抹黑色的身影从浓雾之中,红色的眸子中隐藏着浓浓的笑意,血色的唇角扯出一抹好看的笑容,一笑芳华也不过如此,而一旁插入地面的佩剑,如同感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归回到黑衣男子的手中,幽绿色的剑身周围环绕了一股灵气,好似在与主人共鸣一般。
“年、年夙……”?易轻轩磕磕绊绊的喊出这个在心里早已不知揉捏过多少次的名字,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不可置信的看着不远处宛如仙君一般的人,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是僵硬着身子停留在原地,不忍戳破这似真似假之境,生怕一个不留神,又从这梦中醒来,黄粱一梦的感觉着实不想再次尝试了。
“只是一年没见而已,易大公子就记不得在下了”?年夙轻佻起眉头,缓步朝易轻轩走去,本座一直以为,容貌只是一张遮人血肉的皮囊而已,但如今这张皮囊有幸能入易轻轩的眼眸,实属无憾。
“年夙,真的是你……”?易轻轩丹凤眼中皆是震惊,干站在原地,腿脚却挪动不了一步。
“为何易大公子会这般震惊,莫不是怪本座当年将你弄昏掳走”?年夙的笑意中掺杂着一股邪气,就好像清明如玉的人沾染上了红尘,让人不舍得挪开一丝视线。
易轻轩的眸子一暗,眸中映出眼前人手中泛着绿光的佩剑,明明有很多话想对眼前人说,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轻启薄唇,发出无力的叹息,这该不会又是一场梦境吧,真希望不要醒来。
“易大公子身居古袁道高位,为何会来本座的苍夷之地”?年夙在易轻轩身前停下脚步,抬眸细细的看着近在咫尺之人,这人的神情之中有说不出的憔悴感。
“年夙”,易轻轩轻轻的唤着这人的名字,抑制住想将眼前人抱入怀中的冲动,“当年你是如何……”?
“本座自有本座的法子,怎么,要不要来本座的寒舍歇息一会儿”?
易轻轩满腹的疑问,在对视上眼前人红色的眸子时,瞬间就忘的差不多了,眼眸见间仅仅只能容得下这人的容颜,“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与本座还这么客气做何”?年夙眸底闪过一抹不悦,动身走在易轻轩前面,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身后人,紧绷着的薄唇,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年夙只觉得择煜单纯的厉害,只是自己的三言两语而已,这人就颠颠的跟在身后,难道择煜不知晓本座如今在江湖上的名声有多差,当年魔头的名声,可是被本座坐到了底,他就不怕本座是那夺人命的傀儡?
“年夙”?易轻轩对视上眼前人看过来的目光,疑惑的问道。
还是那双清澈的让年夙羡慕的眼眸,此次年夙全然没有嫉妒其他之意,如今皆是满心的欢喜,“易大公子就不怕本座是死在异世之上,害人性命的鬼魂”?
“怎么会,年夙你怎么可能伤及无辜之人的性命”,易轻轩笑的特别人畜无害,眸子亮晶晶的,仿若看到了今生最美的日月星辰一般,说话之时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傻子”,年夙扭过头去低声嘟囔道,记忆却回到了那日自己被簡玄懿的剑刃所持,簡玄懿一招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那次本以为本座死定了,脖颈处几乎已被利剑割出血来,死亡的冰冷感清晰可见,心魔在体内四处冲撞,似乎随时准备爆体,甚至本座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因为这个结果是本座早就想到的,破釜沉舟而已,毕竟本座死不足惜,死后机关就会启动,玉石共焚才是最好的结果。
本座与易轻轩仅仅属于泛泛之交而已,甚至想过画骨突然逃脱符咒返回来救本座,但着实没想到他会来,易轻轩是古袁道的入室弟子,他在其中的地位有多尴尬本座全部知晓,他救自己就相当于与八大门派为敌,这种落不到好处,还会被古袁道重罚的行为,甚至会被江湖上所有的人唾弃,本座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么一个聪明的人会做的事。
那次,易轻轩突然出现,就像是死寂沉沉的地狱中的一道亮光,他直接挡下了簡玄懿的剑,后护住了被心魔侵体的自己,那种被人护着的感觉,就像当初师尊大人坚定的对本座说,你我之间来日方长,不会抛弃本座一般。
本座原本就是身处悬崖边缘的人,被人推入万丈深渊后,却又在半空中被人拽住,那是本座生命中第一次看到的光明,活着的欲望便是想得到这美好的人,为师尊大人报仇雪恨。
“年夙,你的身体没事吧”?易轻轩三步并两步的跟了上去,不安的感觉充斥在心扉之间,失而复得的感觉掺杂着再次失去的恐惧感。
“本座怎么会有事,不会是本座红色的瞳孔吓到你了吧”?年夙随口的说道,眸子的余光却死死的盯着易轻轩的神情,生怕从这张如玉的容貌上,看到一丝厌恶。
“怎么可能”,易轻轩不放心的抓住年夙右手的手腕,平稳的脉象告诉易轻轩眼前人所说的是事实,这瞳孔的异色应该是心魔侵体之时造成的。
看着眼前人单薄的身影,心魔侵体之时这人该是有多痛苦,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亦无法感同身受那种痛苦,胸口处酸胀的感觉向上蔓延,好像被什么钝器给重重击中一般。
“你又没心魔侵体,怎么感觉你的眼睛也红红的”?年夙幽幽的盯着这人抓着不放的手腕,择煜好像是在发呆!
“不好意思,在下失礼了”,易轻轩下意识的松开身旁人的手腕,不敢再与这人的目光有什么接触,欲将这人揽入怀中说出护他一生的誓言,却又恐年夙历经太多磨难,厌恶出口就是不切实际的誓言之人。
“没事,你总是这般客气干嘛”,年夙轻声应道,垂眸看着易轻轩左手中的剑鞘,乱尘可真是调皮啊!
因为我怕一旦你我之间拉近距离,我会做出什么让你厌恶的事情,这个答案易轻轩只能在心中诉说,只得干笑了一声,二人相对无言。
穿梭在枯林之间,地上渗人的白骨透过浓雾仍清晰可见,隐藏在浓雾之中的不明生物,眸子里泛着绿光,像是饿了许久的嗜血野兽,可却在看到那黑衣男子的身影时,吓得失了分寸练练逃跑。
京城
望月居
顾沫涵与阎衾相对坐在大堂的中央,这个茶馆是顾沫涵不经意间发现的,位置比较僻静,环境也是非常清幽雅致,索性下朝闲来无事,二人就来此茶楼听书,茶馆内寥寥几人,所以才坐了这么一个好位置。
“小涵,你说这些说书人所讲的,有几分真,几分假”?阎衾目不转睛的望着说书人,翘着二郎腿轻倚在桌子上,一手抓着瓜子儿,一手拿着瓷杯,一副吊儿郎当的大爷模样。
“你信便是真,你不信便是假”,顾沫涵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二楼处说书说的正激动的说书人,“要是易轻轩有你的几分豁达,也不会苦苦纠结与往事而不放手”!
“嗯?小涵你与择煜相熟”?阎衾坐端正身子,好奇的看向顾沫涵,手中的瓜子和瓷杯皆放在了桌子上。
顾沫涵后知后觉的发现方才所言之话的错误,但又怎能说出与易轻轩如何相识的原因,只得敷衍道,“我怎么可能与煜王爷相熟,只是听外人说过,听闻煜王爷因情所困,这才由衷感叹的”。
“我从小与择煜一起长大,这人无论认准了什么都固执的厉害,放心好了,择煜心心念之人绝对不会有事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择煜终是会找到他的”,阎衾眸子中露出一抹牟定的神情,好像特别有把握的样子。
“我也……这般觉得”,顾沫涵垂眸看着地面,言不由衷的说道,并非是自己心怀不轨,而是自己知晓当年的场景有多恐怖,及年夙所处的境地有多危险,那种情况下,又怎么……
“不舒服吗”?阎衾伸手拨开挡住身旁人神情的碎发,轻抚上这人的额头,温度正好,不像是不舒服。
“没,就是有点累了,昨夜歇息的晚”!
“为什么睡那么晚”?阎衾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好奇的问道。
“在想你的心意如何,或者说对我是否厌恶”,顾沫涵这番话倒是真的,却始终低着头,不敢看身旁人一眼。
“啧啧”,阎衾特意压低声音,凑到这极为虚伪的人耳旁,眸子恶狠狠的瞪着这人,“那夜你欺身而上之时可不是这么胆小”!
“没办法,男人色迷心窍之时总会非常的有胆量”,顾沫涵抬眸对视上阎衾的目光,自己就喜欢这人恶狠狠的小模样,实则只是纸老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