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岩县城隶属沧州府辖下,县令名叫黄文生。说到这黄文生,倒也有些故事,朝他家族谱往上翻十代,代代都是扒墓的,到黄文生这一代倒还改头换面做起县官大老爷了。
不过能坐上这县令倒还全靠他那远方的外甥女。别看黄文生长成这磕碜样,外甥女模样倒是极其水灵,十年前,黄文生扒了一座王墓,捣腾出一堆上好的玉器,但掘王墓这事儿说出来可是要砍头的,但又不能放着这些玉器在家中蒙尘,黄文生这便想起了嫁去州府的妹妹,自己那妹夫是那州府大赌场的小头目之一,说不定有些门道。
哪知道他到了州府时才知道妹夫早在几个月前和些纨绔子弟起了冲突被人打断了手脚,妹妹家为了给妹夫治病借了赌场三两银子,利滚利,几个月要还赌场二十两银子,早已家徒四壁的妹妹家哪有钱来还这银子,这赌场要拿他家女儿抵债。
黄文生到妹妹家时刚好赶上这一幕,这黄文生父母死得早,从小和妹妹相依为命,这一急也不管包里的玉器是哪儿来的便将这玉器在城中当铺给当了一些,换了五十两银子,替妹妹还了债,碰巧这当铺便是沧州府府主家的产业,这玉器流落到了府主手中。
沧州府府主出身豪门大户,一眼便看出这玉器的不凡,打听到这玉器的来历当晚连夜派人把黄文生连同他妹妹一家抓了起来,黄文生一看这架势当下吓到找不着北,哆哆嗦嗦把剩下的玉器都拿出来上交给了府主,这府主心情自然是大好,刚想问罪却看到了缩在墙角的小丫头。小丫头长得水花似玉,这会儿这可怜的小模样让府主大人是心痒难耐,越看越是把持不住,当场宣布纳黄文生外甥女为小妾。
黄文生连同妹妹妹夫差点连眼珠子都掉了下来,战战兢兢的抬头看看府主大人应该不是开玩笑,这府主大人虽说年纪和黄文生差不多大,但人家那是什么身份,府主大人亲热的把黄文生几人扶起来,随便安排几间客房,便差人拖着一脸不知所措小丫头走了,留下几人茫然不知所措。
没想到的是,那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没过几日,府主便命人大轿将黄文生连她父母送回家,尔后八抬大轿迎娶小丫头进门,风风光光。小丫头倒也懂得报恩,于是便给黄文生求了个县令的位子,黄家祖宗十八代哪有做过官的,黄文生差点就趴地上叫外甥女姑奶奶了。
黄文生没什么文化,连名字也是当上县令之后师爷给起的,总不能堂堂县令大老爷叫黄狗蛋是不是,虽说这么多年没什么功绩,但也没犯什么大错。黄文生倒也想得开,能坐上这个位置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也没想着能升迁。
“老爷老爷,有大事有大事!”县府师爷章函尖细的声音传来。后院里,黄文生穿着一身锦袍,躺在后院摇椅上,手里拿着个茶壶,摇头晃脑,身后丫鬟拿着小扇正给他扇风。十年的做官生涯,虽说是泥腿子一个,倒也还高雅了许多。
“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黄文生正在打瞌睡,被章函这一声鬼叫给吓的不轻,眼前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子,头顶着圆帽,尖嘴猴腮,嘴上还留着个八字胡,说不出的别扭,便是这黄岩县府的师爷章函。
“大人,坊间说王家沟闹妖怪了!”章函满头细汗,弯着腰朝黄文生的耳边轻轻说道。“什么!”黄文生一下子惊起,面色有些狐疑说道:“怎的会闹妖怪,莫不是那些个刁民散播谣言,真是荒唐!”
章函却道:“大人,属下已经派捕快调查了一番,那些难民确实是王家沟人氏,看样子不像是胡言乱语。”黄文生的眉头一皱,道:“本官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妖魔鬼怪,整个沧州也没听过有妖怪的,怎的会有鬼怪。”“大人英明,想着朗朗乾坤,怎的会有妖怪,定是些刁民作祟。”多年的拍马屁经验让黄文生很是受用,眯着眼睛。
“大人,不管有没有妖怪都是咱们的一个好机会啊。”“嗯?怎么说?”黄文生看师爷这阴测测的表情自是明白这师爷一肚子坏水,挥挥手让一旁伺候的丫鬟退下,喝了口茶,道:“说吧,你又打得什么鬼主意。”
章函摸了摸嘴边的两撇胡子道:“大人,想着妖怪不过是些刁民装神弄鬼,大人可................,这样,何愁不能高升。”章函贴着黄文生耳边说了一番话,只见黄文生的眼睛越来越亮,而后拍掌大笑道:“妙!妙!妙!师爷可真不贵是本官的智囊,就这样吩咐下去,派遣人手去调查一番,本官倒是要看看,那个妖魔鬼怪敢在本官的地头上撒野!”章函弯腰行礼道:“那下官这就提前预祝大人高升了!”黄文生笑着亲手扶起章函,拍肩道:“师爷多礼了!”说罢,两人相视大笑。
坊间的传闻愈演愈烈,什么妖魔高十丈,打个呼便是呼风唤雨,跺跺脚便是山崩地裂。要相信不管在什么年代,八卦传播永远都是最快的,就在此事传播到最顶峰时,整个黄岩县人民都笼罩在妖魔的阴影下,甚至连邻镇都受其影响,沧州府府主一纸文书下来询问黄文生。
私下章函已经从王家沟村民打听到所谓妖魔便是一头“成精”的大水牛,早已派人过去打探过,却不见任何妖物。黄文生便托手下暗中买下一头老牛暗中赶到王家村。
万事俱备,一早,黄文生穿好官服,在一众官兵的拥簇下登上早晨建好的高台上,台下民众听闻县令大老爷要去斩妖除魔,一个个闻风而至。
黄文生见台下人头拥簇,身旁官兵也是雄赳赳气昂昂,顿时豪气大生,高声道:“各位静一静,本官是这黄岩县县令黄文生,近传王家沟有妖魔作祟,伤我民众,本官身为一县之长,岂能放任这妖魔逍遥!今日本官便在此立斩妖令,誓斩妖魔,为民除害,不斩妖魔誓不还!”
台下尽是些淳朴乡民,稍微一蛊惑便一个个热血沸腾,高喊着大人英明之类,甚至有些热血的汉子高喊着同大人一同前往,台下章函摸了摸嘴角两撇胡子,阴测测的笑了笑。黄文生也是心里激动异常,已经在幻想着高升,一听村民说要一同前往,一个激灵,脑子一转道:“此事万万不可,这妖魔凶残异常,我怎能让大家深陷险境,大家勿要再提,此行除了县府官兵,其余人等一律不许靠近!若是我等不幸遇难,尔等便尽快离开黄岩县,去别地避难去吧。”章函早已和官兵隐晦提及此事,听县令大人说到此处,台上官兵齐声道:“愿同大人赴死!”台下民众早已感动的一塌糊涂,老弱妇孺早已感动的落泪,黄文生也装模作样摸了摸眼角,高声道:“出发!”倒是颇有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