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被谁控制的张生,根本感受不到方寒的怒意,此时的他,就算看着那留着鲜血的无珠双目,脸上亦是无动于衷。
冷血,残酷,无情。
自私。
张生带着方寒,没有一丝忏悔和留恋的转过身,漫步离开了这被人废弃,颜小环将他生生拖入的破屋。
走到了一处偏僻的空地后,方寒发现那里有着一个壮汉正等在那里,玩味的看着张生,脸上挂着残忍的微笑。
张生抬起手,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来的银子,有些心疼的交给了壮汉,低声说道。“你做的不错,这是你的银子。”
壮汉收过银子后,脸上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娘子死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张生的声音冷冷在方寒耳边响起。
“哟,当初你嘱咐我去酒庄撕坏她的衣衫,这可关我的事吧。”壮汉阴晴不定地笑道。“要说狠的,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杀人真真的不见血。就连枕边的娘子,也是说杀就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高,真是高!”
张生听到这话,眼中闪过入骨的阴毒,深吸一口气,又拿出一锭银子交给了壮汉。“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我知道,规矩我懂!”壮汉收过银子后,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方寒见此,心中悲意更浓。但他的眼中,却露出了满目的迷茫。
“张生这畜生哪来的银子?他为什么要让这男子,撕了颜小环的衣衫,逼她自杀?这到底是……为什么?”
似是为了解决方寒心中的疑团,不受方寒控制的张生迈着步子,向着当地富甲之家,钱老板家走去。
“他来这里做什么?”方寒见张生轻易的进了钱老板家,心中疑惑更胜。
但之后的一幕,却让方寒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将身体控制权抢回来,和这个张生同归于尽。
“事情都办完了?”钱老板看了一眼张生,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撇了撇上面的茶叶,小喝了一口,满不在乎的问道。
“父亲大人,都办完了!我什么时候可以迎娶喜儿?”张生哈着腰,低声下气的说着,脸上尽是谄媚。
方寒虽然看不见张生脸,但他也能想象的到张生脸上,那卑躬屈膝恶心至极的表情。
“尽快吧。现在……你可以滚了。”钱老板再次喝了口茶后,斜看了张生一眼。
“记得你是入赘,不是迎娶。”
“记得,记得。”
“记得”两字一出,方寒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段前所未有的记忆。
钱老板相中了张生举人的身份,准备借着张生的身份改变他商人的低下地位,于是便让张生入赘钱家。而张生也因为好赌,看中了钱家的万贯家财。
但苦于张生已经成亲,而颜小环也没有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无法休掉。这可耽误了他的锦绣前程。
于是张生便花钱雇人侮辱颜小环,以便让她犯了可以休妻的七出之过,这样他便能将她休掉,迎娶钱老板的千金。
“我他么受不了了!我要杀了这个畜生!颜小环你要是敢拦着我,我就他么的连你一起干掉!!!”
当所有的记忆,出现在了方寒的脑海中后,方寒双目猛然变得血红,怒声喝道。
血红的怒气,伴着灵力,从他身上喷涌而出,就连这个世界,也在他的怒意下,出现了暂停。
“杀!”
那熟悉的,充满了暴虐气息的杀意,充斥在他的胸口,让他不吐不快。
咔咔咔!
这片天地,也在这一刻,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剑来!”
方寒再喝一声,他的手中,骤然出现了一把剑。
那把本就被他握在手中,只是他一直都未曾察觉的……清风剑。
“开!”
方寒一剑划去,寒锐锋芒,天地肃清,万物皆静。
那束缚着他的枷锁裂痕,也在这一刻瞬间破碎,他的身影猛地从张生的身体里超脱而出!
此时的方寒对于张生的卑劣简直恨之入骨,根本无法言说。
脱体而出的方寒,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举起了手中清风剑,照着张生的身体狠狠挥下。
长剑不停的起落,越挥越快,越斩越急。
残忍,血腥,疯狂。
方寒不知自己砍了多久,砍出了多少剑。
他的心里,仿佛有泄不完的愤怒,一直支持他不停的挥砍着手中的宝剑。
犹如凌迟,将张生一点点的变成白骨,又从白骨剁成肉沫,再将这摊碎肉碾成了烂泥。
可是方寒并没有因此住手,单手之上,更是光芒闪耀,一掌击出,汹涌的灵力,化作一道灿烂烈芒,将那堆烂肉烂泥,彻底化作了飞灰。
咔咔咔!
方寒眼前的所有景象骤然消失,封印他身躯的枷锁,也在张生死亡后,彻底破除。
恢复身体的方寒,此时终于恢复了清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向着四周看去,只见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把他砍成肉泥,都太便宜他了!”
“要不是这孙子坏到骨子里,我能摊上这事么?他要是不做这么绝,颜小环能成这么厉害的厉鬼?这罪魁祸首就他么的是张生这个畜生!”
张生如此丧尽天良的冷血畜生,在他看来,比之方洞山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方寒都不知道,该用哪种酷刑施加在这张生的身上,才能让自己消去心头哪怕一丝怨气。
想过他化身张生看到的,听到的一切,方寒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惋惜。
“颜小环也因为她遇到了张生这个牲口,所以才会对男人恨之入骨。”
方寒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这错不在颜小环,而在张生。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也不怪她会化作厉鬼回来索命!若我是颜小环,可能会比她做的还要极端。”
就在方寒感叹之时,一个轻柔地女声,骤然响起,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里,唱起了一阵幽怨的歌声。
郎在欢心处,妾在肠断时,
委屈心情有月知,
相逢不易分离易,
弃妇如今悔恨迟,
君忆否当日凤凰欣比趣,
又记否续负恩情过别枝,
又情否旧爱已无身宿处,
又念否有娘无父一孤儿,
猜君呀,
你又可知否我久病成痨疾,
不久会为你伤心死!
这歌声幽怨中带着说不清的恨意,恨意中又饱含道不明的憎怨,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显得阴森恐怖,让人战栗。
“你这个负心郎,畜生不如的混蛋!”一声咒骂过后,方寒只见一个陌生女子提着剑凌空而起,向着自己刺来。
“你干什么?有病啊?”方寒身子一侧,堪堪躲过这一剑,随后大声质问道。
女子一剑不成,咬牙切齿地看着方寒,眼中满是刺骨的恨意。“干什么?将你这畜生碎尸万段!”说着,女子再次举剑,向着方寒刺来。
“这女的又是谁?我怎么感觉这么熟悉?”突然方寒猛然想起,从一开始,颜小环就说什么情人,和虚影打斗之时,更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一直出手相助自己。
“莫非她就是暗中帮助我的人?她也着道了?”想到这里,本想下杀手的方寒,猛的一缓,见女子似乎神志不清,心中明白了她一定是和自己一样,着了那颜小环的道,把自己当做了张生。
于是他紧了紧手中的剑,无奈地抵挡着女子,那剑剑直奔要害的杀招,心思急转地思索着,该如何让她恢复清明。
几招过后,方寒奇异地发现,女子似乎不会动用体内,那隐隐让他都觉得恐怖深厚的灵力,只是凭着本能对着自己提剑乱砍,虽招招致命,但却破绽百出。
方寒胸口一闷,赶紧将慎之剑法带来的自伤恢复,寻了一个女子的破绽,将她手中的剑打掉,大声喊道:“美女,你清醒些,我是方寒,不是张生!”
但是被打掉手中剑的女子,似是听不见方寒的话一般,满脸杀意地死死的盯着方寒,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颜小环有眼无珠,怎么找了你这么一个天杀的畜生?”
“得,她果然着道了!”方寒一听女子的话,心中更加明了,这女子和自己一样。只是不同的是,自己化作了张生,而女子却变成了颜小环。
愤怒中的女子,似是不怕方寒指着她的剑,张牙舞爪地向着他扑了过来。方寒见女子如此拼命,暗叹一声,赶忙将剑扔掉怕伤了她,无奈中紧紧地将她抱住,阻止了她和自己玩命。
“颜小环,你是挺惨的。我本人也非常同情你的境遇。可这是你和张生的事,和我们没关系啊!你要杀就杀张生去,你让我们自相残杀,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不是?还不如把我们放了,我们给你天天烧香,祝你长命百岁。”
方寒紧紧地抱住女子后,对着周围的漆黑讲起了道理。
“桀桀,没想到你竟然能破了我的回梦,不过你要是想救她,除非让她杀了你。否则她便会死在这里,你要是不想死,杀了她自然也可以离开这里。你会怎么做呢?假仁假义的负心汉!”
随着方寒的话,颜小环的声音,顿时从虚无中响起,那饱含着怨念的声音里,此时多了一份戏谑。
“一样的,你们都是一样的,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男人都该死,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