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见她只顾看着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对自己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登时有些不高兴，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说什么，也一头扎进旁边的脂粉摊子里挑挑拣拣。
直到耳边清净了，如花才将那珠花丢回摊子上，一双刻意勾画的妩媚勾人的眼睛里划过一道阴霾。
这两日真是什么事都不顺心，自打昨儿王善突然上门说出那番话之后，不到半天的功夫，她被人反悔、不愿被迎娶入门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万花楼！
结果今儿一大早，好几个平素对她不服气的花娘便堵在她门口，打着宽慰她的幌子，对她好一番嘲笑贬低！连妈妈都嫌她无端端放跑一个老主顾，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好不容易借口出来散散心，小红这个嘴贱的又在她耳边唠叨个没完没了，这贱丫头还有脸说她，要不是她管不住自己那张破嘴，王管事不愿娶她的事怎么会这么快就传遍了整座楼！
她不着痕迹的斜了小红一眼，心中狠狠道：早晚有一天将你送到下面的劣等窑子里，让你好好学学怎么闭嘴！
才这般想着，她忽听身后有人说话！
“你是如花姑娘吧？”
如花转身看过去，却是一个年俞五旬的婆子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她不由有些纳闷，虽说在外面搭讪自己的人向来不少，但大多都是像方才那样去过万花楼的汉子，像眼前这婆子这样的，倒还是第一回见。
如花暗地里打量了她一番，见对方除了一双眼睛转来转去显得不那么踏实，其他怎么看都像是个寻常妇人，也就放松了心神，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不知这位婶婶有何贵干？”
陈婆子瞧着对面女人那张描眉画眼的狐媚子脸，想起先前自家男人恨不得把一对眼珠子都黏在人家身上的德行，心中便一阵阵直冒酸气！
她强压下这份不快，脸上摆出个大大的笑脸，热切道：“如花姑娘，婆子不是什么坏人！我夫家姓陈，大伙儿都喊我陈婆子！”
“如今管着咱们这几条街一群监市的王善王管事，跟我男人都是一个衙门底下的！王管事平素与我男人关系不错，时常到我家中喝几杯酒水，所以一来二去，婆子也就知道有你这么个可人儿了！”
如花听她提起王善，直觉心中一阵憋闷，可见对方不似其他妇人那般、对自己白眼相待，言语间又极为热络，倒也不好发作，只得勉强一笑道：“原来是陈家婶婶，奴家这厢有礼了。”
陈婆子忙道：“姑娘客气了……”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对如花道：“姑娘，婆子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说，这里人多嘴杂不方便，咱们去前面寻个安静去处，可好？”
如花虽有些惊讶，但是也想知道她为何会忽然找上自己，所以点了点头，转脸对一旁已经在脂粉摊子上挑花了眼的小红道：“小红，我与这位婶婶去那边说几句话，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吧！”
小红看也不看她，只摆了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
如花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悄悄瞪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同陈婆子一起往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两人直到那巷子深处才站住脚，如花当先客气道：“婶婶，不知您想跟我说什么？”
陈婆子忙道：“姑娘，是这么回事！从前我们便听说王管事有个相交多年的红粉知己，他是个眼界儿高的人，我们私底下还曾想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这般上心！”
“方才在那边路口听见有人唤姑娘的大名，婆子才知你便是那位如花姑娘！婆子实在是喜欢姑娘这样出众的人品，这才存了上前结交一番的心思！”
如花心知她是看到了方才自己被熟客截住的一幕，面上尴尬了几分，但仍被她屡次提起王善引起注意，忍不住道：“婶婶真是折煞奴家了……那王管事……时常在婶婶面前提起奴家吗？”
陈婆子点头道：“这是自然，不然婆子哪里会晓得有姑娘这么出众的人物！王管事不但时常在我男人面前提起你，言语间还十分自得，每每总说自己是交了好运，才有幸能入姑娘的眼！婆子瞧他那模样，是恨不得八抬轿子将姑娘娶到家中，日日做一对恩爱夫妻！”
如花目光一闪，却做出一脸悲戚之色，垂头道：“婶婶休要取笑奴家了！莫说什么娶我入门，王管事已一连数日不肯来看望奴家……也不知是奴家说错了什么话，还是做错了什么事，让王郎这般狠心……”
陈婆子听她连“王管事”三字都不叫了，张口便是一句“王郎”，心中难免有些轻视，但话说回来，她还就是想要这女人这股不要脸的劲头儿！
她忙做出一副惊讶表情，配合如花道：“竟有这等事！姑娘莫急，王管事心中爱重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将你冷落！让我想想，他这样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她故意顿了顿，偷眼看向如花，果见她虽捧着袖子半掩面，但一双细长狐媚的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自己，心中登时冷笑了一声！
还真是让她男人说着了，这狐媚子确实存了想嫁王善的心思！
一个在妓院里呆了十多年的下贱货，还想跟王善那样小有本事的男人，真是心够大的！
也好，就让老娘利用你这份心思好好闹腾那个恶婆娘一番，也出出她先前大骂自己的这口恶气！
陈婆子思及此，忽然拍了下大腿，做出一脸恍然道：“哎呦，我晓得了！定是因为王管事家那个恶女人的缘故！”
如花原本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思，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王善为何突然反悔娶自己，没想到听陈婆子的口气，这件事果真有内情！
她精神一振，忙道：“婶婶，你这话是何意……你说的恶女人可是指王管事家中那位大娘子？”
陈婆子把眉头高高皱起，一连声道：“可不就是她么！要说这王管事是样样都好，就是因为从前家里底子薄，所以才娶了那么一个泼辣妇人回来！这女人要模样、没模样，要身段、没身段，说话、行事又没一样在行的！”
“我男人同王管事交好，所以也比寻常人知道的多一些，听说那女人浑身上下全无半丝优点，嫁入王家这十几年还连顿像样的饭食都做不好！王管事没法子，但凡与亲朋好友相交会面俱是在外，从不曾在家中用过一顿饭食，你说可笑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