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一在旁边听得真切,顿时有些尴尬。
靳霜失笑道:“夫人,此‘项’非彼‘像’,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字,是音同、意不同。”
王善家的这才恍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倒是俞氏看着项一思索道:“项这个姓氏很特别……从前有个传承了数百年的河间项氏,便是北方一等的名门望族,当时天楚境内但凡有些头脸的姓项之人几乎都出自这一族。”
项一听了俞氏的话怔了一瞬,忙道:“婶婶懂得真多,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河间项氏呢!”
靳霜一双幽深的大眼在他脸上转了转,忽然转向俞氏道:“娘,您方才说‘从前’,那这个河间项氏如今又怎样了呢?”
俞氏听她如此问,却叹了口气道:“好像是十二年前,项氏一族突然决定阖族迁往漠北边塞,结果在迁族的途中遭遇了一伙儿乌厥国的流匪,几乎所有的族人都不幸遇难了……”
靳霜微讶,一个在中土盘踞多年、盛极一时的古老家族,为什么要突然迁往边塞?
且不说那里人生地不熟,便是守着边界之地一旦遭到乌厥人的侵犯,就可能会承受极大的损失,这未免有些太过冒险了。
若不是迫于什么苦衷,她实在想不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自讨苦吃!
不过话说回来,能让一个颇有实力的百年家族突然作出冒险远遁的决定,那这份苦衷恐怕绝非小事。
其他人听了俞氏的话也都跟着面露惋惜,项一更是感叹道:“想不到大家同出一源,这河间项氏竟是如此悲惨,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靳霜看着他,总觉得他说这句话时眼底似乎还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悲伤。
倒是王善家的在一边忽然“噗嗤”一乐:“你个孩子家家的,啥老天爷不老天爷的,你这么点大的孩子可不能说对老天爷不敬的话,否则以后要走霉运的!”
项一闻言,面上竟红了红,结结巴巴道:“是、是吗?多谢婶婶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
靳霜笑道:“夫人,所谓童言不忌,大人们不会苛责孩子讲的话,想必上面的老天爷更加不会计较。”
岂料王善家的听了这话,反而小声嘟囔道:“那也得分是谁家的孩子,若是你的话,怕是老天爷也得掂量掂量。”
靳霜没有理她,反而看向项一道:“小一哥哥,我姓靳,单名一个霜字,秋霜的霜。这是我娘和姑姑,那位是王夫人!”
项一又重新依次向三位长辈见礼,之后才看着靳霜眼睛发亮道:“小妹妹你的名字真好听,还有靳这个姓,也很特别呢!”
靳霜瞥见俞氏和靳兰的目光里一闪而逝的难过,知道她们是想起了父亲,正想转移话题,王善家的又从旁插口道:“我夫家是姓王,但是我可不是什么夫人,我儿子今年十三了,我看你好像没他大,你就喊我一声王阿娘就行!”
末了,她又看向靳霜一脸亲热道:“还有靳小姑娘,你也别一口一个夫人、夫人的叫我,我这几斤几两在你那不是一清二楚吗!你要不嫌弃就也喊我一声王阿娘吧!”
靳霜看了俞氏一眼,她知道俞氏眼下定然不希望自己跟王善家的走的太近,是以她只是笑道:“夫人,毕竟霜儿现在的身份特殊,未免给您招惹祸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项一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衫,也点头道:“霜妹妹说的对,礼不可废。”
王善家的听两人如此说,虽有些失望,但是一想到靳霜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
两人一块儿进进出出,对外她可以说是自己雇用使唤这孩子,可是要是彼此称呼太过熟络,就难免惹人起疑了!
她自己倒还好,总不能因此影响了自家相公的前程!
这么一想,她也就没再坚持,只哼哼哈哈的应下了。
靳霜知道她是想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了,也不再多言,只看向项一道:“小一哥哥,我今年七岁,你今年多大?家住何处?”
项一忙道:“哦,我今年十二了!我家住在安平街。”
王善家的不由道:“安平街?我记得是大西面那条街吧?安平街虽然位置偏西,但是同样论起到城中的距离,可比咱们处在西北角的这几条街都近!你要找活计,怎么跑到咱们紧西北角的福安街上来了啊?”
项一目光一闪,忙解释道:“哦,我之前只是随便逛逛,结果就凑巧逛到这附近,然后又碰巧遇到那米铺掌柜想雇人……并不是特意来的!”
王善家的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呢!”
俞氏也关切的问道:“孩子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项一又答道:“婶婶,我父母早年皆已亡故,我眼下是暂且住在一个远房叔叔家里。”
俞氏一听,目光中顿时流露出一抹儿怜惜,轻叹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难怪这么小就要独自出来找活计,想来他无父无母,也只能落脚在远房亲戚家里,那寄人篱下的滋味定然不好受!
王善家的忍不住道:“可怜的孩子,是不是你那远房叔叔对你不好,硬逼着你出来作工赚钱的?”
项一忙摇头道:“不、不,夫人您误会了!我叔叔对我很好的!若不是他,我根本就活不到今日……而且我出来作工的事也是瞒着他的,他一点都不知情!”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靳兰笑道:“想来是这孩子不忍拖累叔叔,所以才想出来赚一点钱帮衬亲人,真是懂事!”
俞氏也道:“好孩子,难得你这份心思!不过,你自己跑到这么远来,你叔叔若是有什么事寻不到你,定然十分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