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慕清珏搂着苏白运起轻身诀,借着惨白的月光,足尖在房间树梢轻点,灵活地闪躲玲珑阁内巡夜的护卫,那动作熟练到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做,明显是经常夜会佳人。
慕清珏右手扒开遮挡视线的树枝,有些担忧道:“不舒服吗,怎么用这种目光看着我?”苏白摇头,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在吃醋呢,哼。
殷红袖住在启玉山主峰的碧桃馆,占地面积颇广,沿着墙根,一溜种了几十株玉蕊碧桃花,此时本是初冬天气,这些碧桃得灵气滋养,粉红色的花瓣映衬着青碧色花蕊,倒是显出别样的可爱来。
碧桃花开的正好,离得老远就闻到一股淡然雅致的清香,两人避开夜间守卫,从碧桃花树后悄然前进,慢慢靠近馆内主卧,待到近前,慕清珏拿出一枚玉符,运灵气倾注其上,苏白看得清楚,猜想这大概是殷红袖给予他用以联络的。
果然,房间内的殷红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淡然开口:“你们都下去吧。”模糊听得侍女们低声应答,然后鱼贯而出。
又静了片刻,殷红袖微微提高了声音:“已经无人了,出来吧。”
慕清珏闻言抱着苏白越窗而入,殷红袖散着一头青丝,不见任何钗环,面上也未施粉黛,穿了件荷青色宽松长裙,说穿倒不如说是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一大截莹白如雪的粉颈,整个人慵懒地倚在软榻上,透出一种有别于往日的妩媚风情。
她见到慕清珏的身影张口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被他紧紧护在怀里的白衣如雪的少年,殷红袖挑眉,略有不满道:“他怎么也来了?”
慕清珏心中本就存在几分不满,又被这语气中的轻视激怒,凌厉如刀的眼神移到她身上,随即一道灵气拍出,殷红袖一时没料到他会如此不顾情面,狼狈举起手中拿着的一部玉简,灵气穿透玉简,洞穿之后速度稍减,直嵌到她身后的木雕屏风上,慕清珏随意地带着苏白落座,声音有些冷:“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用这样的语气说他?”
殷红袖心中一惊,上次不是还说的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变得如此无情,“我想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吧,今夜来此,又所为何事?”
“我自然不会忘记答应过你什么,倒是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慕清珏垂眸把玩苏白手指,并不看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清珏抬头,眸光如剑:“大道门的人为何偏偏就找上无上宗的麻烦,我们素日和那些人没什么往来,他们又是为了什么一上来就要置我们于死地?”
殷红袖心内一惊,面上却强装镇定:“大道门的人脾气暴厉不讲道理,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许是嫉恨你们得了九州第一宗的名头也未可知,再说,秘境之内危险重重,指不定大家为了什么天材地宝的就算计上来呢。”
“是啊,大家都知道,也因此不会心生怀疑,是吗?”慕清珏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算计大道门也就罢了,竟然连无上宗都要招惹,如今闹到如此地步,你又该如何收场?”
“我自有办法,你只有记住自己的承诺,日后用心维护玲珑阁就好。”殷红袖垂眸,掩下其中的悲戚,既然无论如何都是个死,不如就拉着赤羽给那人陪葬。
“什么办法?自爆内丹,跟赤羽那老匹夫同归于尽?”慕清珏说道,他原本就对此事有所猜测,又有苏白的故意引导,很容易就猜出了殷红袖的打算。
殷红袖倒是没想到他会看出这些,微愣了一下,随即嘲讽一笑,反问道:“不然又能如何?大道门的人死在这里总是要有个交代,既然无上宗不愿担这个责任,自然是玲珑阁受过。”
听到她提到无上宗,一直垂眸不语,努力把自己伪装成空气的苏白抬头,他虽然对殷红袖有敬佩有同情,但也不会为了个陌生人给无上宗招惹麻烦,“只怕你的计划是要落空了,无上宗不会掺和这趟浑水。”顿了顿,他到底是有些不忍心,便轻声道:“生命总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又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他前世被心脏病折磨了那么多年都没放弃求生的意志,殷红袖如今实在不该轻易舍弃性命。
殷红袖颓然地倚靠在软榻上,有些凄凉道:“你哪里知道我的苦……”
“好了,”慕清珏不愿见到他们多谈,直奔主题,“我今日来是要警告你,以后莫再打无上宗的主意,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他语气凌厉的说完这些,果然见到苏白眼里透出轻松愉悦,便知这人果然是极为看重无上宗。
殷红袖脸色一白,她原以为慕清珏是个狠厉薄情之人,从裴然穿过来的消息中可知,这人以前在无上宗过的并不算好,甚至在外院处处遭受排挤,未必就对宗门有什么归属感,她这才敢算计到无上宗头上,想着慕清珏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多做计较,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结果。
慕清珏起身拥着苏白意欲离开,“我们走吧。”
苏白回头看了一眼,满室灯火通明,莹莹光辉,身着荷青色衣裙的女子坐在那里,半合着眼睑,看不清表情,莫名就让人感到一阵寂寥伤感,苏白拉了拉慕清珏的衣袖:“若是可以,就帮她一回吧。”
覆在他手上的手掌干燥温暖,慕清珏轻拍了两下以作安抚,“放心吧,我不过是为恨她的急躁与不择手段,这才故意给她个教训,此事我早已想好对策。”
苏白好奇:“怎么做?”
慕清珏笑得意味深长:“大道门的人死在秘境里又如何,天魔门的人不是也不见了吗?”
这倒也是,自那日山洞之中醒来后,天魔门的几人竟然不见了踪迹,下落不明,有人猜测着是迷失在迷雾幻阵里,有人说是那些魔修可能早就已经离开,也有人说其实他们早已死在秘境里……
苏白心中微动,这是要他们狗咬狗,可是赤羽和萧楼会轻易相信吗?
“好了,别烦恼了,这些事自有人操心。“慕清珏指尖抚着他蹙在一起的秀气长眉,苏白疑惑,抬头顺着他的视线对上殷红袖明亮的双眼。
“谢谢。”殷红袖微抿着唇角,眼神又是一片刚毅坚韧,轻声道谢,也不知这话是对说的。
看着她的眼睛,苏白微愣了一下,也颔首示意,肩膀蓦然一痛,扭头对上慕清珏深邃晦暗的眼眸,“走吧。”说完也不给他反应时间,握着他的腰,纵身跃起,踏着流云步,身形飘逸敏捷,当真若行云流水一般。
到了拾锦阁,慕清珏二话没说拉着他就上楼,推门,关门,碰的一声将苏白摔到床上。
这是发什么疯?苏白扶着腰刚要挣扎起来,慕清珏就扑了上来,卧槽,简直太没人性了!
“为什么看她?”慕清珏狠狠啃咬他,怒气冲冲道。
“什么?”苏白表示理解不了男主的脑回路。
“哼,”慕清珏重重一哼,指尖在苏白脸上反复抚摸,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刻骨的阴冷,“下次再这样,我就杀了她,然后让你三天下不去床,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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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殷红袖的警告是起了作用的,玲珑阁内关于大道门的人死于苏白几人手上的谣言倒是被平息下来,渐渐的有人提起天魔门的魔修生性残忍嗜杀,在秘境内形迹可疑,大道门的人又素来与他们不对付,会不会……
刚开始说尚有人怀疑,有人赞同,时间久了,听到谣言的人便越传越多,版本也各式各样,还有能人巧手脑补出细节,传的绘声绘色,一时间关于“天魔门在秘境之内诛杀大道门修士”的传言甚嚣尘上,大家提起这类话题也是驾轻就熟心照不宣,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在最开始时,对他们说这些话的人不过是陪在身边的玲珑阁舞女。
不过,谁会在意这些呢,有八卦听就好。
玄天秘境的事算是告一段落,各宗各派的修士也在阳气差不多被舞女们吸食完毕,秘境内收获的宝物名单被有心人套出来之后,纷纷向殷红袖表达谢意顺便辞行,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一日,苏白扶着老腰挣扎坐起,抬头就对上男主黝黑发亮的眼眸,莫名就是头皮一麻,“怎么了?”
慕清珏笑着坐下,伸手揉着他腰腹,慢悠悠地说道:“大道门那边估计已经接到消息了,就是不知道赤羽那老匹夫会如何为他爱徒报仇了。”
苏白皱眉:“就怕他未必相信流言。”
慕清珏手下动作不慢,嘴里笑道:“你以为他有多看重几个辟谷期的弟子?依我看,他最爱的不过是自己的面子,真相如何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人怎么看待大道门,别的门派都在议论他赤羽真人惧怕魔尊萧楼了,连门下弟子惨死之仇他都能装作不知道,以他那火爆脾气,能忍得住才奇怪呢。”
苏白兴奋:“这么说来他很快就要去找萧楼的麻烦了?”哈哈哈,这真是一个令人愉悦的好消息,如果萧楼真被赤羽真人缠上的话,那他就没有时间来找男主的麻烦了,毕竟原书中慕清珏在离开玲珑阁时可是和萧楼狭路相逢了,打斗之中男主身受重伤,多亏了麒麟兽机灵护主,这才逃过一劫,饶是如此慕清珏也被他逼的慌不择路,否则的话,男主又怎么误入……
“师兄在想什么,这么开心?”慕清珏微眯了眼睛,掩住其中的精光。
咳,苏白回神,想到了什么,又问:“可若是被萧楼识破这计策的话,玲珑阁岂不是危险了?”毕竟这一招实在算不得高明,何况萧楼又聪明多疑。
慕清珏不以为意:“我原本也没指望瞒过他。”
“那这是?”
慕清珏眉头微皱,揉捏的动作却越发轻柔,“他害我父母性命,我与他早晚一战,玲珑阁会受牵连也在所难免,何况,萧楼这人高傲自负,自视甚高,我可不认为他会多费口舌向别人解释什么,说不得,大道门在他眼里也算不得什么,又岂会给好脸色?”
妈蛋,还别说,男主这厮分析的还真对,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自然不会为了几只他眼里的蝼蚁而多费心思,而另一个又为了面子声望不得不前来示威报仇,可偏偏萧楼这人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摆什么上位者的架子,苏白敢以苏丁丁的幸福来保证,只要赤羽真人在萧楼面前流露出任何一点恭敬膜拜之外的神色,萧楼都会想办法弄死他,而且他相信,无论最初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否被人蛊惑挑拨,只要赤羽真人动了手,萧楼都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一来,两人之间就是一个不死不休的死局。
想明白了这些,苏白看着慕清珏的目光很复杂,这熊孩子怎么变这么聪明了,啊哈,一定是因为我教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给自己点赞!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要和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一起去绍兴旅游的,所以才打算存一星期的稿子,但是现在不用了,因为我实在太爱你们了,不舍得离开→_→你确定要这么虚伪,难道不是因为不被人家放鸽子了?
嘤嘤嘤,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