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开始暗流涌动,皇上龙体欠佳,还能坐在那张龙椅上多久谁都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文臣武将们一百个人便有一百样心思,但总的是说来分为两类,一类胆小胆事,老成持重的,当没有这件事发生,该干啥干啥,另一类心思活泛的,便在猜测谁是下一个坐在龙椅上的人了。
按理说三皇子是不二人选,可毕竟三皇子还是个刚会说话走路的‘奶’娃,再加上那个传言,纵然他有夏家与明家的全力支持,可那些韩氏宗室也不全是吃素,况且还有一个手握重兵,虎视眈眈的孟家。
这几年孟家的势力突飞猛涨,比之夏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的弱点便是孟妃无子,想起来争皇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最近孟家与韩氏宗室频频接触,还传出风声孟妃想将韩元亨最小的兄弟稚王的儿子过继一个到她名下。
对此,明瑾曦母‘女’并不是很关心,她们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皇位,她们要的是一家人四口,再加上肚子里那一个能永远在一起。
孟丰臣与夏震之间的明争暗斗也越来越升温,孟丰臣已经顾不得再来找明瑾曦母‘女’的麻烦,而韩靖瑶也一直没有消息。
唯一欣慰的是在山西的忠国公却有好消息不断传来,乌先生已经成了忠国公手下的第一大谋士,再加上明瑾曦母‘女’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如今忠国公手下的人马已经发展到八万之多。得到沈梅的暗探名册后,乌先生不但肃清了皇帝安排在山西方面的爪牙,还时不时送些消息给镇南王与燕北王做人情,让三家人的关系更加密切起来。
韩元亨吃了闷亏,但又找不出缘由,只得让仅存的暗探们暂时潜伏,免得遭受更大的损失。
虽然明瑾曦从不刻意去打听有关东越的一切消息,但那些消息总会有人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比如汪奇泽开了海运。福州的商业越来越发达,生意做到了四面八方,又组织民夫挖了一条连通长江的运河等等,而最让人意外的是惠王汪奇正终于大婚了。王妃是东越一富商之‘女’,姓刘,名念‘玉’。
“想不到念‘玉’这丫头还有这造化!”长公主感叹道,“你姨母这两个儿子都不错!”
明瑾曦假装听不懂母亲言语里的暗示,“可惜太远了,否则一定送她一份大礼。”
长公主对这个心思重,又有主见的‘女’儿也莫可奈何,对于汪奇泽的印象她也只是停留在他少年时,因此汪奇泽长大后成了什么样子的男人,长公主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女’儿表面上看起来很排斥他,却又愿意为他生儿育‘女’,不愿意接受别的男子。
“罢了,产婆说你的肚子越来越下坠,产期恐怕就在这几天。不要再忙活张罗银子的事了,好好歇着!”长公主抢过明瑾曦手上的帐本,让曲麽麽扶‘女’儿回房去。
正在这时,爱‘花’兴奋地进来回道:“郡主,念‘玉’姐姐回来了!”
众人大惊,刚才还在说她已经是东越的惠王妃,怎么又出现在京都?
“殿下与郡主的消息没有错。惠王妃是念‘玉’的新身份,”念‘玉’已经作尊贵的‘妇’人打扮,神情‘激’动,身后还跟着两名训练有素的‘侍’‘女’。
“当初我们几个被惠王的人拦截住后,他就将我们几个安置在一所庄子里,倒也没有为难我们。后来听说郡主已经平安回到京都,我们就去求惠王爷,结果惠王爷说,只要我留下,其他人就可以离开了。当时我想着郡主身边一个可靠的人都没有,只好让宝珠爱‘花’两个先回来,郡主,你不会怪念‘玉’吧?”说到这里,念‘玉’忍不住拿帕子出来沾眼睛,宝珠与爱‘花’也忍不住垂泪。
“我怎么会怪你?你只担心你脾气太倔,让自己受苦!”
念‘玉’突然脸红了一下,“我也想不到惠王爷他到了那种时候也不肯放手,我就想着‘女’人嘛反正都得嫁一个男人,就答应了他,谁知他去求皇上下旨赐婚,所以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你怎么又回京都来了?”连长公主都忍不住‘插’嘴问道。
念‘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忙站起来叫人将东西搬进来,竟是一匣子银票,最少也得好几万两,另外便是一些稀奇的‘药’材,小衣服,小鞋袜,及镶着宝石和金项圈,金锁片等。
“这些都是皇上亲自准备的,外面还两大车东西,念‘玉’能回来看郡主也是得了皇上的旨意,他允我待到小王子长到一岁时才回东越。”念‘玉’怯怯地看着明瑾曦,生怕被她一口回绝。
谁知明瑾曦默了半晌才笑着说道:“把礼单给我!我倒要看看这位当父亲的都准备了些什么?”
念‘玉’大喜,忙从一个盒子拿出一张礼单奉上,长公主也似松了一口气,宝珠与爱‘花’更是会心地相视而笑,冰山终算有了一丝解冻的缝隙。
念‘玉’又向长公主推荐了两名东越来的产婆,其中一名不会说话的,说是从十六岁起开始给人接生,从无失手过。长公主不便推辞,只好留了下来,加上早就准备好的两名,明瑾曦身边随时跟着四名婆子,待遇超过宫里的贵妃。
一日清晨,明瑾曦胃口大开,喝了两碗羊‘乳’,四只小面卷,两只糟‘鸡’蛋,两块酥饼,结果那名哑婆子还在往她面前放‘春’卷,长公主忍在看不下去了,“你可少吃一些,孩子在肚子里长太大生产不易!”
这边刚说完,明瑾曦便抱着肚子哼哼起来,“母亲,我肚子疼,他要出来了!”
那名哑婆子动作最快,上前便去‘摸’明瑾曦的肚子,然后打横将明瑾曦抱回卧房,那紧张的样子让人感觉她不是一名知名的产婆,倒像是产‘妇’的亲人。
长公主生了两个孩子,自然有生产的经验,有条不紊地派人请太医,烧热水,准备干净褥子与婴儿衣物等。
四个产婆围在明瑾曦身边七嘴八舌,但是动手的却只有那名哑婆子。那名哑婆子的动作仿佛有些生疏,但是握着明瑾曦的手与抚着她肚子的手温暖而有力,让明瑾曦心里的不安减少许多。
衣‘裤’很快便被除去,初夏虽不太热,但在‘门’窗紧闭的屋子里,又有一群紧张的‘女’人们,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腰腹上的阵痛一‘波’‘波’地袭来,明瑾曦紧咬双‘唇’,汗珠儿如水般淌下。
哑婆子用心痛而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一边紧紧握信她的手,一边仔细地将她额角的汗珠拭去,明瑾曦有一瞬间的恍神,这眼神太熟悉了,待要仔细去看时,那哑婆又垂下了眼帘,不再与她对视。
明瑾曦被那仿佛要将全身骨‘肉’迸裂的疼痛给凌虐得再也分不出心神去想别的,一声声惨叫冲口而去,哑婆子的双手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攥紧了再也不肯放开。
太医终于到来,还再来了两名医‘女’,产婆们便沦为打下手的,唯有哑婆子一直跪在‘床’前,任由明瑾曦将她的手掐得鲜血淋漓,那心痛而又紧张的眼神一直灌注在明瑾曦脸上,一张黄脸不住地颤抖着,仿佛也在经受着莫大的痛苦。
太医奇怪地看着那名反常的产婆,但见长公主及其他产婆与‘侍’‘女’们都选择了视而不见,也聪明地闭口不言。
一个时辰过去,明瑾曦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又是小猫咪叫声般的婴儿啼哭弱弱地响起,宣告东越国的皇长子降生。
明瑾曦看了一眼红彤彤,脏兮兮的儿子,又看一眼那双目含泪,‘激’动莫名的哑婆子,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当明瑾曦再次醒来,卧房里已经焕然一新,‘花’瓶里‘插’着盛放的百合‘花’,墙角还放着降温用的装满清水的铜盆子,念‘玉’与那哑婆子坐在‘床’边守着她,小‘床’里的婴孩不见踪影。
忽听外间有夏震开心的笑声,“这小子是个有福气的,说好了我是他干爹的,这几日我在家想了许多好听的‘乳’名,最后觉得还是‘鸿’字好听,就叫鸿儿如何?”
长公主也高兴地接口道:“这鸿字的确不错,等一下问过她母亲,觉得好就用这个字吧。”
‘床’边坐着的哑婆子突然轻哼一声,似是相当不满,念‘玉’却轻咳一声,小声道:“哑婆,你已经守了一天,先去歇歇吧!”
哑婆却执拗地将目光转到明瑾曦脸上,发现明瑾曦正用深幽地眼神看着她,当下一惊,忙站起来,连礼都忘记施,僵硬地退了出去。
念‘玉’眨了眨眼睛,惊喜地说道:“郡主,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太医说你现在要多喝水,吃清淡的东西!”
“随便什么都好,你也去歇歇吧,让宝珠爱‘花’她们进来!”
念‘玉’赶紧退了出去,此后几天哑婆子总是在明瑾曦睡着的时候出现,再后来哑婆子不再出现,长公主,念‘玉’等人在与明瑾曦聊天的话题中,从来不提哑婆子这个人,明瑾曦也从来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