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烛光摇曳,花裕贇揉着酸痛的双眼,放下毛笔。
雅鱼推门而入,坐在了花裕贇的对面。
花裕贇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疲惫地说道:“翎羽她怎么样了?”
“和无我说话呢。”
老夫人派出去接无我的护卫是在半道上碰到她的,否则,以来回八天的路程,再加上上山下山的时间,怎么可能在七天之内就到达陇京的丞相府。
花翎羽倚靠在床榻上,对着无我扯出最努力的笑,气息很是虚弱:“大师做的粥,真好吃。”
无我手中握着一串被磨得光可鉴人的佛珠,淡淡地望着她:“是有事要交待给我吗?”
“不敢言交待,请求。”
“说吧,无我听着。”
花翎羽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无我的手,眼里逐渐溢上了泪水:“大师,下月初七,就是雨师大人定下的婚期,可是以我如今的身体,是绝计不能嫁入宫中的,可是父亲到今日都没有对陛下明言,我猜想,父亲,是要妹妹代替我嫁给太子。我死没关系,可是我却连累了父母亲人,欺君之罪,我承担不起。大师,翎羽求你,能不能,劝劝我的父亲,不要做欺君之事。”
无我拂去花翎羽散落的发丝,眼中,是众生怜悯:“我答应你,我去劝他,但是结果如何,我不能保证。”
无我如此简单就答应,让花翎羽沉重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阿弥陀佛。”
明亮照人的游廊上,无我脚下轻抬,缓缓游走着,塘中有一锦鲤跳跃而起,在残月下溅起一道水花,晶莹剔透,宴彩初华。
无我停下脚步,缓缓回身,朝着匿于暗处的花裕贇抬手施一佛礼:“丞相大人。”
花裕贇从暗处走出,离无我十步之处停住:“别来无恙。”
“阿弥陀佛。”
“多少年了,好像,自从她死了之后,你也失踪了,却不曾想过,你我竟会在此时此刻相见。”
“不记得了,太久了。自从公主薨逝之后,我便寻了一处庵堂出家,这些年来,我从未入世,就是不想和从前再有牵扯,今日与令千金相见,是有一件想要告知丞相大人。”
花裕贇静静地看着她:“说吧。”
微笑的波纹在无我的脸上缓缓荡漾开,她看着双眼阴翳的花裕贇,叹一声道:“当年,我的手中也沾满血腥,这个丞相大人也清楚,我也就不细说了。花都侯谋反,我为了护公主出宫,几乎死在了宫里,然而最后,先皇却饶了我的性命,只是将我逐出了宫庭。我的所作所为,在世人看来,是欺君之罪,当处以极刑,更何况,我放走的,那可是先皇的皇后。可先皇为什么会放我走,就是因为,他深爱公主,所以,他明知我欺君,明知我放走了他最爱的女人,却仍然放了我一条生路。我也是他的妃子,可是他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饶恕我,只是因为,我是除了花都侯之外,公主最后放在心里的人。”
眼前的男人,他面色阴沉如海,双眼迸裂着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