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夕阳下,孩子们在唱着童谣,拍球，嬉笑着在空地上来回跑动。
屋檐下,总司呆呆地看着,坐了许久,待夕阳余晖照到脚尖时,又向屋里缩了缩。
我默默地缩在他身后不远处,觉得相当的难受。
他说要一个人静一静,可是……他已经“静”了两三天了……也不和我说话，也不动。每天就是坐在台阶上看孩子玩,拍球,翻花绳，抓鬼，捉迷藏。
有时我抬头看他一眼，就会发现他看上去马上就会哭出来似的，可是下一秒，我又会觉得，刚才那好像只是我的错觉。
不多时，天暗了下去，外边也渐渐凉了起来，孩子们纷纷道别，一个个散去，各回各家。
总司开始惧怕阳光了，呼吸的温度也下降了一点，那说明，他已经开始向血族的体质转变了。让我有些不解的是，血族应该和人类的病痛也没有关系的，但是总司的咳嗽却一点都没有好转。夜里，他咳得尤为剧烈，大口大口的血吐在地上，透露出浓浓的死亡的气息。
我觉得，他似乎是想要站咋阳光下，和那群孩子们一起玩的。我开始有些迷茫了……让他转变为血族，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或许，强大的力量不用再消耗他的生命，可是，他却并未摆脱死亡的阴影……我心里也很没谱。以前，我也没做过将丧尸强制变成血族的事。
……
夕阳西下，最后三个孩子离开后，总司深深地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一阵阵飞鸟从头顶飞过，应该是还巢了吧，让人微微有些伤感。
我和总司，此刻，都无家可归。
“……近藤局长一直很会照顾人的……”
听总司突然开口了，我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
“他从小就一直很照顾我。刚进试卫馆时，我狂妄，孤僻，可是他还是很照顾我，陪我练剑，带我上街，偷偷给我买金平糖……”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虽然他的语气并没什么特别的，但是我听着就是觉得他好像很悲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我，只能默默地听着。可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哽咽了起来，“从乡下到京都，近藤先生一直都护着我，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他都尽力护着我……对我来说，他就像是我的父亲和兄长一样……”
我这时才慢慢地反应过来，原来……他并不是向往孩子们天真的嬉戏，而是……而是在怀念幼年时带他玩的近藤局长。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在了他身边，他立刻就仿佛崩溃一般紧紧地抱住了我，将头埋进了我的颈窝。我学着以前别人安慰我的样子，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脊背。他抱得很用力，我甚至都觉得微有些呼吸不过来。
我以为他会哭，可是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哭。
当星星亮起来的时候，他才放开了我，似乎已经发泄完了悲伤似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看他恢复了正常，我才撅了撅嘴，不满地说：“……你也知道自己很让人担心啊……”
他讪讪地笑了笑，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夜里，我们躺在屋顶上，一边看着星星，总司一边絮絮叨叨地跟我说着他小时候的事，都是近藤对他如何如何，有关怀，有照顾，也有近藤偶尔出的小丑，听上去，他们的感情确实相当的不错，一般的亲兄弟甚至都比不上他们的感情。他说，为了近藤，他可以做任何事情。近藤想要往前走，他就是近藤的刀，会为他砍了前行路上的一切障碍。
午夜过后，我们都困了。总司也停了下来，不再说话了，我们只是静静地躺着。可惜，这时候……空地里有人来了——人还不少。
有人来了就来了吧，其实不关我们的事的，但是……奈何，他们提到了土方。一瞬间，总司猛地清醒了过来，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起来。
“确认了，是土方岁三吧？”
“嗯，是的！他藏身于七日町的清水屋！”
“好，去通知其他人！先来此地集合，然后……”
“是！”
说完，他们就进了屋内。
不知何时，总司已经握紧了刀。
我想了想，不论总司想怎么做，还是不要让那些人发现我们的存在的比较好。所以，我召唤来了风精灵，先拉着总司，转移向了不远处的另一间空屋。
“……你想要杀了他们么？”我问道。
总司点了点头。
“你不恨土方么？”
他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新撰组是近藤局长想要保护的东西。而现在，能带领新撰组的人，只有土方……所以，他……不能死。”他说着，咬了咬牙，拿起了手里的刀。
我点了点头，“嗯，我帮你一起吧。”
他没有拒绝。
为了等待那帮人聚全，好一网打尽，我们并没有选择直接回到神社，杀了他们，而是选择了守在镇外、通向七日町毕竟的山路上。
山间比镇子里冷多了，夜里还有浓重的雾气。
总司一直在不停的咳嗽，甚至吐了好几回血。
我看着他，十分的担忧，咬了咬牙，又割开了手腕，“……再喝一点吧。”
他摇了摇头，“……不，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撑不住的吧？”
“我的恢复力比你强多了！”我分不由说地把手腕抵在了他的唇上，他这才勉强地舔舐了几口，立刻推开了我的手腕，“……够了，再多也……”话说了一半，他没有继续下去，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嗯？”我有些不解。
“不，没什么。”他摇了摇头，强撑出一个笑容，“我已经好多了。”
我总觉得，是不是给他的血不够多，无法让他完全转化成血族，他的病才一直好不了的？之前我以为，我能有很多种方法让他活下去，可是，我偷偷地尝试过了魔法、神术、净化，甚至现在试着让他转变为血族，都没有用……我开始越来越慌了。
而且，还有一点让我不安的是——我直到现在，都没能找出，他到底是哪里与陛下有关系。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封印存在的痕迹，但是那气息却是不争的铁证……
后半夜，那群人终于过来了。他们人不少，约有二三十人，虽然提着灯笼，但是都已经掐灭了灯芯，脚上都换上了没多大脚步声的草鞋，一看就是打算偷袭的样。
总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拔出了刀，沉默地走到了路中央。
一瞬间，他的发丝变得雪白，殷红的眼在黑暗中熠熠闪光，如一座山一般堵在了路中间。
“新撰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参上。”总司只是很平静地说着，却有着鬼神一般的气势。
那群人立刻停住了脚步，似乎是吓了一跳。一个人壮起胆，走上前来，大吼：“我管你什么人！快给老子滚开！不然……”
话还没落音，他的人头已先落地。
而他的同伴，还都没有反应过来。几秒钟之后，他们才惊恐地大叫道：“……怪、怪物！！”“鬼啊！！！”“快逃！！”“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
总司没有理会那些人到底在说什么，只是挥着刀，力量和速度都远比以前强大了许多，不论从什么样的角度出刀，刀下之鬼皆无全尸。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是屠杀。
我持着审判之门，绕到了那群人的后边，本想替总司堵着他们，收拾逃过来的杂碎就行了，可是，总司却让他们一个都没能逃出来，在最后一个逃到距离我还有五米远的地方，他投出腰间的肋差，直接将那人钉在了地上。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一伙人就已经被总司屠戮殆尽。
我？别说衣服了，连剑上都没沾上半滴血。
可是总司却不是完全没有受伤——他在斩杀敌人时，完全没有做出任何防御。虽然靠近他就是死，但是，只要靠近了，谁的刀都能砍在他身上。
我想，他大概是为了求速战速决而抛弃了防御吧……而且，罗刹强大的复原能力让他有恃无恐。
所有人都倒下了，只有他一个人站着。
他的战术是正确的，可是……情况有些不对——鲜血浸透了他的头发和衣服，滴滴答答地打在地上，几秒之后，如山一般堵住道路的总司，如山崩一般倒了下去……
“……总司！！！”我连忙扑上去扶起了总司，他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罗刹状态！等等——那他的伤口？我视线一转——只见他身上的伤口竟然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色的血如泉一般不断地涌出，腐朽的味道、死亡的预兆、陛下的气息，越来越强，越来越浓，各种不详的味道混合成一团，几乎要从空气中凝结成实体、流淌出来一般的浓厚……到底怎么了？
“咳咳……”总司又吐出了两口黑色的淤血，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我，但是目光却已经没有了焦点，“……我……大概是真的不行了吧？”
“才没有！！！”我的声音把我自己都下了一跳，那么大声……一定也吓到总司了吧？不过不管那么多了！我割狠狠地再次割开了手心，顾不得疼痛，直接让鲜血顺着手指，流入他口中，同时飞快地念起咒语，治愈的魔法一遍接一遍地施展了出来，可是……虽然他身体上的伤口恢复了，却没有一点要好转的样子……
“……没用的，够了，别继续了，停下吧……小夜……”总司笑了，他抬起手，似乎是想将我的手拿开，可是涣散的目光已经让他找不到我的手到底在哪了，挥舞了小半天，才抓住我的手腕，“住手吧，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撑不下去了……诶……下雨了？”
“……诶？”我莫名其妙的抬头，月明星稀，哪里有雨？再不解地低下头，只见总司的脸上，赫然有一小滩水渍，晕开了一小片血迹，露出了他透着死灰的脸……
是我……哭了么？
“才、才没有下雨……”我连忙揉了揉眼角，擦掉了脸上的泪。
“没有啊……”总司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真可惜……我还以为，天会为我而哭呢……”
“胡说什么！你才不会……”
“小夜，”他虚弱地打断了我，“天不为我哭，至少……你为我哭一下吧？”说着，他笑了，“呐，你喜欢我吧？我要死了，你都不哭，这叫什么喜欢？”
我的心被猛地揪了一下，眼泪都已经到决堤的边缘了，可是嘴上却还是说：“……谁喜欢你啊！才不喜欢你呢！你死了我才不哭呢！你敢死了给我试试看？”我违心地说着这些话，因为我觉得，好像……只要我按照他的期望哭了，他就会满足，放弃继续努力活下去……所以，我抬起头，让泪水顺着脸颊、脖子滑下去，流到领子里，继续撒谎说：“你死了我绝对不会伤心的！我会……我会马上忘了你的！开心地去找别人去结婚生子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才不会记得你的！”
“……真的么？”他笑了出来，很明显的不相信。
我咬着牙，努力地让声音不要颤抖，坚决地回答：“真的！绝对是真的！所以……你敢给我死了看看！”
他叹了口气，笑容突然变得无力了起来，有些悲凉，却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那，说好了……你要忘了我……结婚生子……幸福到老……过一辈子……好好……地……活下……去………………”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好像说完这句话就会……
“谁要和你约好了啊！！！！”我又大声地反抗道，“……我才不要和你做这种约定呢！！！”
可是，似乎同样的办法……无法奏效第二次。
他笑了笑，似乎没听到我说的似的，“……那，约好了哦……”说完，他的眼睛彻底地黯淡了下去，抓着我的手也无力地滑落了下去……
时间好像都在这一瞬间停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磨磨蹭蹭，努力地玩，不想开文档，最后还是写到了总司便当……
结果，写完之后，发现意外的写得并不是很内伤=l=……大概是因为早就知道还会再见吧，所以，还不如便当了高杉时难受。
不过……很想自我吐槽一句：狗血死了！！！！
今天双更，但是……要记得两章都留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