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见徐氏自然是没好脸色,但是一听大牛出事了,就紧张起来,慌忙询问:“弟妹,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昨儿还好好的,怎么骨头就断了。”
徐氏道:“哟,你还被蒙在鼓里,还不是你家二丫打了张公子,你家大牛去说好话,被人打了,还强撑着下地干活,这不出事了!”
李氏说着心急火燎地坐上了丁大福家的牛车匆匆往回赶,心里对二丫充满了责怪,真是个不省心的丫头啊。徐氏趁机说:“大嫂,你家二丫,有对象了,你知道不?”
“对象?”李氏听得莫名其妙,二丫有对象她怎么不知道?她说:“你从哪听来的?”
徐氏道:“今儿大哥他出事了,那汉子就出来帮二丫割稻了。”
李氏竖起了耳朵,关于女儿的婚事她可紧张着呢,瞬间老头子的事也就抛在脑后了,她急忙问:“是谁?是哪个汉子?”
李氏心想坏了,能帮忙割稻的怎么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谁没事顶着大太阳会帮忙割稻啊,哪个男人吃着饭撑着没事干,除非是有意图!不行,她非得搞清楚不可。她绝对不允许二丫嫁给一个只知道种地的庄稼汉!走她的老路!任何阻挡她女儿飞上枝头的人都是她李根华的敌人,她都得要他好看!
徐氏煞有其事地道:“大嫂,其实二丫嫁个能做活的汉子也没什么不可以,你家大牛是做不了农活了,没三个月是下不了床,就算好了也做不了重活。”
李氏一想:“话是这么说,可也得看是什么人,我家二丫就算要嫁庄稼汉,也绝对得过我这一关。快说,是谁?”
徐氏听了就笑了:“长得倒是挺壮实,就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干,很多男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讨好你的时候什么都能干,等到手了就什么都你干了,你看村西头的王家,不就是这样嘛,可把她的娘家连累惨了。”
李氏更急了:“哎呀,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徐氏用稻蘖悠闲地剃着指甲里的黑泥,孥了孥嘴道:“喏,不就是咱们村里荷塘沿那个大名鼎鼎的懒汉赵三拳呐。”
徐氏看到李氏脸拉得老长的,心里就乐,她道:“大嫂,你可得把好关,可别真被妹妹说中了,让二丫嫁了个穷光蛋懒汉,这可是一穷二白,一辈子就完了。你也跟着抬不起头。”
李氏半路下车又往田头赶,她到要好好看看这个赵三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她二丫的主意,她还问丁大福借了锄头,打算把他轰走。
李氏走后,丁大福就对他媳妇说:“你就少搬弄是非,赵三拳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也没你说得那么不堪,人家也许只是见二丫一个姑娘,帮帮忙而已,你非得在嫂子面前这么说,害她担心。”
徐氏不服气道:“我这不是为二丫好,早点防范着,免得又和上次一样喜欢上人家,结果人家又不要她,最后闹自尽。”
大福埋怨道:“你们这些女人家就是看不得别人好,成天唧唧歪歪的。”
徐氏揪住了大福的耳朵往死里拧:“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不是看着你嫂子风韵犹存你心里惦记着,才处处维护她们啊?”
大福郁闷:“这是哪跟哪啊,你都能扯到那上面去?哎!放手!”
哼!徐氏见大福发火了,心里就越发认定了自己说的就是真的,那个歇斯底里就揪住这点不放,她大声嚷着:“你这个天煞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良心,眼馋着别人的媳妇,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
徐氏拧着大福打,大福也没法逃,他在赶车啊,哎,这婆娘真让他闹心啊!
牛车一路歪歪扭扭行驶到家里,下了谷子,富贵说:“娘,我帮秀丽他们去拉谷子。”
徐氏道:“不许去,秀丽秀丽叫得那么亲,又不是你媳妇,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你也是有媳妇的人了,没事多去你未来丈人家里走动走动,给萌萌带点好吃的东西去。”
徐氏一声令下。
大福和富贵都不吱声了。
大福向富贵使了使眼色,道:“对啊,多去看看萌萌。”
富贵心领神会就应了声:“那我就去啦。”
秀丽本来想占个离家里比较近的场地晒谷子,她把竹箩筐空筐子一个个往上面放着,可是村里头有名的赖皮流氓王狗子家里也要晒谷子了,他们兄弟四个就把秀丽占的位置霸占了,一个个往上面倒了谷子,还朝着秀丽吹口哨,用猥琐的话挑逗她。
二狗子说:你们家有四个美人,咱们家也有四个光棍,不如凑对吧,咱们不光把场子让给你们,还帮你们打谷子挑担子。
说罢,那四个男人哈哈笑起来。秀丽不敢和他们冲突,默默地收起被他们踢掉的空筐子,心里很是难过,富贵见到了,帮她把空箩筐挑了过来,道:秀丽,我来帮你。走,我带你去我家的场子里,挤一挤晒就行了。
秀丽道:谢谢你,堂弟。可是你娘要是看到了,一定会骂你的。
富贵说:我偷偷瞒着就行,咱家先晒,等完了,你们家立刻接上,或者咱一人晒半天。
秀丽犹豫了一会,也不好说什么了。见富贵一直和自己东拉西扯的,秀丽也不是很喜欢,富贵老实,可也总是拎不清,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堂姐有想法呢,再说他娘也给他说了媳妇了,所以秀丽就早早回家去了。
李氏偷偷摸摸地靠近她家的田,由于周边的稻子已经收割完了,只剩下他们家,所以她也不敢靠太近,在一棵树后,远远观察,见稻谷已经割完了,他们一起在打谷粒,李氏也不是没脑筋的人,老头子不能干活了,这田里的活总得有人干,占点劳动力的便宜也好,所以她没马上冲出去。而是偷偷回去了,埋伏在她家周围。
打完谷粒,秀华等了很长时间,都不见富贵来拉谷子,心里知道肯定又是徐氏在捣鬼,他们是不会来了。眼见着傍晚了,秀华打算分批挑回去,路比较远,她知道她一定会够呛的了。
秀华试着挑了一百斤的,那担子压在肩头都弯了下去,谷子框还没离开地面一丝一毫。
秀华有些尴尬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天呐,别看爹那么瘦,挑谷子那么轻松,原来这么重!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三拳见状便道:“还是我来吧。你带路就行。”
秀华道:“赵大哥,我们萍水相逢,今天谢谢你帮我做了那么多的活,我爹年纪大了,我总得自己学会做一切,你帮得了一次,总不能次次依赖你,我得自己学会的。”
三拳看着秀华,沉默了一会,道:“你说的在理。你家没有男丁吗?”
秀华道:“没有,我爹就四个女儿。”
三拳噢了一声,这眼神就不一样了,似乎是预见到了丁大牛无法动弹家里几个女人的艰苦情景。
秀华将满满的谷子勺到空箩筐里,每次她都会试试自己挑不挑得动,如果挑不动就再勺出一点。她试了试自己能承担的重量,只有原来的四分之一,她不好意思地朝着三拳笑笑道:“以后会越挑越多的。”
三拳笑不出来,只是默默颔了颔首,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倒下了,她那柔弱的肩膀却必须负担起一切,想必她们备受欺负吧。
秀华挑起两个框子往家走去,一开始还好,可是后来越觉得繁重,她告诉自己必须坚持,她答应过爹的,就算愚公移山她也得挪回去,他们家没有牛车,只有二叔家有,总是看徐婶子的脸色,她也有骨气的,靠自己发家致富买牛!
她那娘舍不得买牛,丁大福家有牛借用就行了,也不花钱,问别人家借还得付银钱,一天五十文,押金得五两,就是一头牛的钱,万一死了,这五两就没了。
三拳远远跟在她后头,几次都想出手,都生生忍了下来。毕竟他只是偶尔为之,不能帮她们一辈子啊!家里无男丁,这日子原本就不好过,不过这姑娘的干劲倒是值得欣赏。
只不过这样挑下去,怕是得挑到明天早上。这事由不得她做主了,他眼看着她挑进家门,暗暗记住了她家的位置。然后拦了一驾过路的牛车,给了牛车主人一些银子,当即跑回农田,将那剩下的十大箩筐的谷子一股脑儿搬了上去。
沿途都没遇到秀华往回走,三拳将那一筐筐谷子送到她家门口。
丁家的人里里外外忙进忙出,李氏看到了,摞起袖子,怒发冲冠,标配赶鸡棒子一双,就像只大闸蟹那般横行着出去,哼,居然让二丫自己挑担子回来,害她中了暑气晕倒了,果然不是个好人,还想看上她家二丫,她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得逞的,她拿起双棍,咚得一声像尊门神一般拦住了三拳。
见这农妇彪悍的气势,三拳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生猛的一名老妇!和他那神经错乱的奶奶有着几分神似。
李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的穿着,在确定他不是什么大人物之后,就将凶器往前一横,一脸彪悍。她心道,不就是个懒汉嘛,不就是个外乡人吗,神气什么,想当我女婿,还不照样得跪地磕头,她还不同意呢!
三拳顿了顿,有礼地道:大娘,丁姑娘可是安然到家?
呵,这语气,这态度,别以为她瞧不出来骨子里的傲气,李氏心里十分不满,来她家找她闺女的,哪个不得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礼物奉上,以为出点劳力就可以登堂入室了么!哼,想得美!她横道:“丁姑娘?我家姑娘多的是,你说的是哪个?”
三拳心下了然,敢情他们丁家即便全是女眷大概也不会过得很惨吧?如此甚好!
三拳也不恼怒,淡定地询问:你是秀华的母亲?
李氏道:是又怎么样?秀华是你叫得吗?叫得这么亲热,我呸!
三拳退后一步,躲开了呸来的口水。依旧心平气和地道:谷子我已送到,想必丁姑娘已经到家了,那么在下就告辞了。
三拳对李氏的骄傲和怒气视而不见,这他有经验。
嘿!李氏咋呼起来,这什么态度?她道:“你站住。”
三拳便站住了,他道:“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
李氏教训道:“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准来找我家二丫,你这种人也配?懒□□想吃天鹅肉。滚得越远越好。”
三拳道:“大娘,您误会了,在下和丁姑娘萍水相逢,您大可放心。”
李氏一听,更不高兴了,敢情还误会他了不成,她道:“那好,既然你和我家二丫没什么不清楚的,那你对着天上的月老发誓,不得纠缠她,更不能对她有所企图,否则就生不出儿子,你敢吗?”
三拳感觉身体有些发热,眼前的大娘比他那奶奶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帮个忙都让他发毒誓生不出儿子来,这得有多大的举一反三联想能力?
三拳实在没有必要和一个陌生人较劲,如果他什么都要较劲而且和老弱妇孺,那他安能活到现在?这样破锣嗓子的大娘,他不想招惹,免得惹祸上身,遂,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