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发了告示,好多的人在围观,把个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薛宜和紫林没忍住好奇下了马车观看。
是一张巨大的红榜,上面是一张告示,平南城中上下,斋戒三日。
皇帝陛下新拜了扫北将军,要从北面上谷出发,去攻打胡人的老巢!这原本没有什么稀奇,稀奇的是,这次的扫北将军是个女人!
陛下按照去年拜将征西周嘉的规格拜了扫北将军!真是史无前例,绝无仅有。
消息传到平南城,太守决定响应陛下的号召,斋戒三日以表达对战神的尊敬,好为扫北将军祈福。
“陛下怎么真的拜了个女人为将军?”紫林小声问薛宜。
薛宜拉了紫林往外走:“不要说话,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考量。”
紫林听话的点点头,跟着薛宜上了马车。
她二人刚刚到校园门口,就已经见了沈平君站在那儿等着了。夕阳下,沈平君长身玉立,他的生活并不同一般的公子那样奢华,他总是穿着最寻常的衣服,带着最寻常的配饰。然后永远的得体自然。
他站在那里,总是叫人想要靠近。
薛宜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同这个人走的太近。否则后患无穷。
“沈公子,你怎么来了?”薛宜朝着他微微欠身致意,面含微笑。
沈平君看了一眼薛宜,看她这样的架势,似乎是已经对自己生了芥蒂,便温声道:“我来找你,是受人之托,把这个给你。”他从袖里摸出了一个瓶子,递给薛宜。
“这是?”薛宜迟疑了一会儿。
沈平君道:“这是专门调制的药,你睡前涂抹在伤口上,能帮你恢复容颜。”
薛宜下意识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那些细小的伤痕,再过个几个月,大约就能好了,总归她年岁不大,还是能养好的。
“多谢沈公子,只是我的脸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不需这些药了。”薛宜冷静的道。
沈平君微微一笑,有些宠溺的将药放到薛宜的手上:“你即便是恼恨我,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来怄气,再说,这东西不是我的。”
“你受何人所托?”薛宜问道。
沈平君轻叹一声:“是温青啊,是她托我把东西给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温太守,但是这东西温青确实是她真心实意给你的。”
薛宜手里握着东西,觉得有点别扭。
沈平君道:“你好歹收下东西,毕竟温青和太守大人是两个人,你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害的自己脸上的伤耽搁了。”
薛宜道:“我知道了,替我谢谢温青姑娘的好意,东西我手下了。”
她把东西方方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然后她对沈平君微微一笑,推门进了小院子。
这个温青姑娘薛宜之前一点都没有接触过,但是那一晚,她藏起了匕首,叫薛宜很感动,那样的情况下,若不是温青说匕首是假的,还给藏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薛姑娘,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沈平君笑道。
薛宜此刻还真是不大愿意把这人叫来自己家里,但是她想了想,脑中俱是这人的好,于是她说:“你若是要来看,我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你不要嫌弃我这里破败不堪。“
沈平君道:“你能不厌烦了我,我便很高兴了。”
沈平君陪着薛宜说了会儿话才走的,他十分体贴,似乎是觉得薛宜受了委屈,想要陪陪她。
薛宜打开了瓶子,在鼻下闻了闻。
“很香。”薛宜轻声道,说着就要抹在脸上。
“小姐,还是不要用的好!”紫林惊呼道。
“怎么?”薛宜面带微笑,似乎是看出了紫林的担忧。紫林有些为难的开口:“这东西也不知道功效怎么样,咱们还是不要用了。”
薛宜静静的等着她说完,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声:“你是怕温青小姐在里面下毒是吗?”
紫林越发觉得尴尬,人家好意送药过来,反倒怀疑人家用心,怎么也不好,只是小姐的容貌绝非小事,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她万死难辞其疚。
“这东西没有毒的,她若是要害我,又怎么会用这样的法子,还找平南城第一公子传信,你要知道,任何一个聪明的女人,都不会想让一个男人知道自己丑陋的一面。”薛宜淡淡一笑,然后她看着门外,夕阳正渐渐隐去,天边是一道绚丽的霞光。
“我若是连她都信不过,我还能信谁?”薛宜低声呢喃。
当日若非这个素不相识的温青藏起了匕首,此刻她早已经背上蓄意伤人的罪名,不知道在哪里受罪了。
没过两日,薛宜的脸果然彻底的好了!温青的药果然是灵药。
而泰安书院也来了新的院长,竟然是沈平君!
沈平君原来就是平南城泰宁书院的先生,泰安书院出了事情,他便自动请缨来这里做了院长。
“沈先生真是好看呢。”
“对啊,他性情也好,若是能日日对着沈先生,那我今后宁愿时时刻刻都能上课。”
……
薛宜同紫林在湖边看渔,就听见几个少女在欣喜的讨论着新来的院长,看了沈平君真不是一般的招人喜欢呢。
她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想着还是不要同他们碰见的好,便就带了紫林要走。
“薛宜,你要往哪里去?”江小雨带着几个人突然冲上来。
薛宜知道这人又要惹事,心下苦笑,面上淡淡道:“自然是要回去上课了,马上就要上课了,教写字的先生很是严厉。”
江小雨不满的看她一眼,这人上了次公堂,好像是变了个人,这嘴巴厉害了不少。
“薛宜,你刺伤我的事情,我不会跟你就这么算了的。”她愤恨的看着薛宜,随即玩味的一笑:“你跳进湖里,我就放过你,以后绝对不会同你纠缠,你放心,你自己跳下去,我们会救你出来的。”
“对,你跳下去,我们就救你出来。”站在一旁的女孩子们都说笑起来,“薛宜,你还是跳吧。”
薛宜眉头狠狠的皱起来,这寒冬时节,要是进了湖里,别说这群丫头会不会救她,就是救了出来,也是要受寒的,她生来体弱,这样下去,不死也伤。
“我不会下去的。”薛宜嚅嗫的着说,“我下去会死的,我不想死。”她委屈害怕的往后退,想要拖延时间。
等到先生出来找她们上课,就没事了。
可是她们显然不想拖,江小雨大步冲了上来,恶狠狠的看着薛宜,漂亮的小脸一派狰狞:“你敢害我躺在床上好几天,哼,本小姐命令你下湖里去!”
薛宜知道不妙了,这几人是准备把自己推到湖里去了。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几个女孩子就已经围了上来,薛宜的脸上变得惨白,她抬起眼睛看着江小雨,冷冷道:“你一定要让我下去?”
江小雨得意的一笑:“你不下去,我也会让你下去的,薛宜,你伤了我,还叫我父亲掉了面子,我不找回场子,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薛宜情知自己躲不过,干脆大叫起来:“救命啊,杀人了……”
几个女孩子看到她大叫,都哄笑起来,薛宜在书院是个怎么样的存在,大家都很清楚,怎么会有人来救她呢,大家巴不得她出点事情,好给大家来个谈资。
“薛宜,你疯了吗,你也不想想,怎么会有人来救你。”女孩们鄙夷的说。
薛宜和紫林都奋力大喊起来,女孩们倒也没有立即推她,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笑话。
“这里还真是热闹啊。”薛博雅从一旁的树上跳下来,眨着他皓如星辰的大眼睛,剑眉一挑:“你们不去上课,在这里做什么?”
江小雨乍然一件突然跳出来的俊美少年,都觉得有些诧异,有些不自在的后退了一些。
“没什么,我们不过是同薛宜做做游戏,你是谁?”江小雨慌张的说。
薛博雅看她,然后说道:“想必你已经听说过我的名字,在下薛子佩。”他神情自然大方,似乎还微微带着笑。
女孩们都惊诧的望着他,这便是这几日传遍平南城的薛子佩吗?十六岁的怡康王薛子佩,大理寺神断薛少卿的弟弟,神童薛子佩!
果真是俊朗不凡啊。
少女们都惊喜的看着薛子佩,这个把太守大人的庭审搅得乱七八糟的家伙,也没有传闻的那么奇怪和不羁嘛,他看起来明朗大方,还温和有礼!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泰安书院是女孩子读书的地方。”一个女孩壮着胆子说道,她的脸不由的红了。
薛博雅将目光看向她,认真说道:“从今日起,我便是教你们写字的先生了,你们原先的先生生病了,我便自告奋勇来代替他。”
“可是,薛公子与我们年岁相当,只怕是不好吧。”薛宜开口道,泰安书院的先生大多都是女先生和年过半百的老先生,目的自然是为了避嫌。
薛博雅扬了扬眉头,认真说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难道姑娘认为我之学识做不了你们的老师?”
“不,不,不。”我们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一个女孩抢着说,眼睛直直的看着薛皓,生怕他跑了。
薛皓微微一笑:“我知道。”他看着那个女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既然是你们的老师,你们自当敬我如父,我也当爱你们如子,又怎么需要避嫌呢?”
“先生说的极是。”又一个女孩开心的说。
江小雨嗤之以鼻,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大家都喜欢薛博雅,就觉得有点不高兴,连带着连薛博雅也不大喜欢起来。
“哼。”江小雨站在一旁,颇为不屑的哼了一声。
薛博雅好似没有看到一番,不准备跟着小丫头计较。
江小雨更加不高兴,她几乎要跳起来,从来她这泰安书院里和黄佳宁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如今大家都这样捧着薛博雅,薛博雅还不把她放在眼里,这口恶气她怎么忍的下啊。
“你们玩吧,我回去上课了。”江小雨落下脸子径直往讲学的书阁走。
或许是她心急,脚下忽然一个不稳,一头栽到了湖里。
薛宜:“??????”
薛博雅:“!!!!!!”
“救命啊!”一时间湖边的人都大呼起来,可是她们都是女孩子,且都是家世不错的小姐,哪里会水啊,互相纷乱的大叫起来。
“先生,先生,怎么办啊?”一个女孩带着哭腔的对着薛博雅叫起来。
薛博雅低头看着这小女孩,这是江小雨的侍女,哭得很是伤心,江小雨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江家绝对饶不了这小侍女。
“那个,其实我……”薛博雅为难的看着她,吞吐道:“姑娘,我不能救她的。”
“先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行行好救救我家小姐吧。”那小女孩哭的凄惨,一把抓住薛博雅的袖子不松手。
薛博雅叫苦不迭的看着四下,这到处都是女孩子,只有自己一个男人,可是他真的不能下水救人。
就在他为难之际,一个女孩惊呼:“沈先生来了。”
薛宜循声望去,沈平君同几个年老的先生疾步走来,他穿着身广袖长袍,是灰白色的,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沈先生,江小雨她掉进水里了。”一个女孩子哭着道,“先生,怎么办?”
薛博雅一把冲上去拉着沈平君道:“快下去救人啊。”
沈平君为难道:“可是我……”
薛博雅大急,这时候有什么可是的,他不悦道:“有什么可是的,我记得你说过,你会水啊,那带我去酒楼喝酒的时候你可是告诉过我你在护城河里游泳过的。”
沈平君头大的拽下薛博雅手,歉疚的道:“话虽如此,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她是个女孩子,我……”他为难的看着大家:“有没有会水的啊。”
没有人回答他!
薛博雅头疼,江小雨还在水里呼救呢,他干脆叫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到时候娶了她不久成了。”
“不,不行,我不能嫁给他。”湖里的江小雨大叫起来,她一面死命的扑腾,一面又拒绝让沈平君救她,沈平君更加着急为难。
“怎么办?”薛博雅看着薛宜,征询的道。
薛宜淡淡道:“我可不会水,不要问我。”她轻手轻脚退到一边,和紫林两个人站得远远的。
忽然,江小雨的那个小侍女噗通一声跪倒在薛宜的面前:“薛小姐,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她就要淹死了。”
薛宜站在一旁看热闹看了好一会儿,冷不丁被这小女孩点名,着实有些不爽。
“你胡说什么呢,我可不会水啊。”薛宜遗憾的道,拉着紫林想要走。
“薛宜,你说谎,你虽然不会水,但是你的侍女会水!”一个女孩冲了出来,恶狠狠的看着薛宜。
薛宜淡淡看着她,不说话,她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女孩,这是杨主簿的女儿杨颖颖,虽然她老爹是个文官,但是她却是邻牙利齿,更兼孔武有力。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头上带着白色的簪子。
她的父亲早就在一年前去世了,身带重孝竟然如此猖狂。
“你让你的侍女下去救江小雨。”杨颖颖大叫着逼近薛宜。
薛宜冷冷看着她:“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