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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逮个正着(1 / 1)

候在‘门’外的大奇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哈欠,心道,小郎呀,你终于想起我了。再不出声,我都打算今夜蹲着睡了。

他颠颠地跑过来:“孙洗马,有我在,没事的。”

说完,扛起山‘阴’便朝马车奔去。

“小心点。”孙江的声音马上被甩在了身后。

这一路马车,山‘阴’觉着坐得真叫一个难受。

她被大奇扛在肩头时,胃里已经在翻江倒‘浪’,如今这马车一震一震的,胃里的那点东西越发跳得欢快。

好不容易熬到马车停下,她呼呼喘了口气,靠在车壁上一动不能动了。

“小郎,小郎!”大奇从车上跳下,站在马车前喊了几句,见没人应,刚伸手掀开车帘,忽然山‘阴’一个急速前扑,捉着他的手臂一阵呕吐。

哗啦啦的一声,大奇只觉得一堆秽物沿着他的‘胸’口,前襟,一路往下。那股又酸又臭的气味,瞬间就在他的身上弥漫开来。

一时间,他想挣脱,又不敢,只能呆呆站着,任由一堆又一堆的秽物继续浇落。

闻声而来的二奇和护卫无比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赶紧吩咐婢‘女’前来收拾。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跳开,被山‘阴’捉住手臂的大奇瞟了一眼硬是被婢‘女’拖去浴房的山‘阴’,心里不无恶毒地想,真该让郎君看看山小郎如今的样子呀。哪里还有一点姑子的味道。

正腹中诽谤着,房‘门’打开,月光下,一身白裳的卫玠缓步走了出来。

郎君真的来了?

大奇大惊,顾不得一身污秽,他连忙行礼:“见过郎君。”

半晌没有回音。

心中发虚,正等着郎君劈头盖脸一顿骂的大奇偷偷抬眼瞄了一下。

月光下。郎君一双眼眸如暗夜星辰深不见底,哪里能看出一点端倪?

他只得呐呐地招认:“小郎与孙洗马多喝了几杯,故而吐了。”

这算不算出卖山小郎?山小郎醒来知道会不会拿他开刀?他忐忑不安地想着,横竖是死,索‘性’先躲过眼前这一关吧。

可是头顶,还是没有任何声响传来。

就在他干巴巴站着,鼓足勇气打算请示郎君如何赎罪时,卫玠极冷淡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下去吧。”

这声音,令得他从头至脚一阵发冷。他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多问一句。匆匆忙忙退了下来。

他一退,卫玠盯着山‘阴’远去方向的目光也收了回来,月‘色’映衬下。他的面容有些苍白,有些愠怒,这个美少年,怔怔地对上头顶那方明亮至极的光亮,良久良久。轻声一叹,长袖一拂,又进入了房内。

此时,在婢‘女’的服‘侍’下,全身浸在桶中的山‘阴’总算被这一阵阵氤氲的水汽洗去了一半的醉意。

刚刚吐过,她的胃中空空如也。现在被热水一泡,终于舒服了不少。

她从浴桶中起身,任由婢‘女’擦干头发。裹上睡袍,双眼惺忪地朝内室走去。

内室中,已经点了一盏柔柔的灯光,照得窗纱朦朦胧胧的,散发着一层淡淡的温馨。

她合了房‘门’。将整个身子往‘床’榻上一扔,便想这样睡去。今日。实是折腾得有些累了。

然后,恍惚间,她就听到了一个极清,极冷,带了丝丝怒气的声音:“阿‘阴’,如此良辰美景,便这么辜负么?”

卫玠?

他来了?

她睁着一双‘迷’‘迷’糊糊的眼睛四下寻找,窗台边,那个一身雪白背光而立,兀自仰头望着明月的,不是她的良人又是谁?

而且看他这架势,似是来了很久了?

山‘阴’从‘床’榻上爬起,拖着木屐踢踏踢踏来到他身边。月光下,她的脸因为刚刚热水的浸泡仍显得有些红,带着几分醉意,几分清醒,她小手一张,从背后搂住了卫玠的身子。

淡淡的‘花’清香和着少‘女’沐浴后的芬芳,丝丝扣扣,顺着鼻尖钻入肺腑。卫玠一僵,声音仍是有些冷地哼道:“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什么?”山‘阴’似是没有听到,她满足地将小脸在他背上蹭了蹭,“我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真好!”

就见某人的面部线条一松,嘴边一个幸福的小圆弧不知不觉上来了。转瞬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扣住山‘阴’的手一个回身,少‘女’的身体软软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你与孙江饮酒时,怎地不想起我?”他紧盯着山‘阴’的眼睛问。

就见怀中长发披肩,面‘色’酡红,媚意隐隐的人,突然鼻子一‘抽’,一脸委屈的样子:“阿卫,我心情不好。”她将脸往他怀里靠了靠,“好像被什么压住了,很沉很沉。”

看来她还委屈得有话要倾诉了?

卫玠哼了一声:“所以你找孙江喝酒?”

他怎么老是在提这件事?山‘阴’皱了皱眉,有些恼火地回道:“孙江是我哥们儿,除了你,他算是和我走得近的人了。朋友之间喝个酒很奇怪吗?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借着酒劲,她的怒气说来就来,卫玠只得闷闷地将她重拉入怀里:“不说孙江了。你继续说吧。”

刚刚在说什么的?被打断了一下,她有点忘了,努力回想了一下,对了,说到心情不好了。

她有点消沉地继续:“阿卫,你非帮太子不可吗?历史的进程是不容更改的。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有点害怕……”

历史的进程?卫玠轻笑一声:“你知道历史是什么进程?”他‘揉’‘揉’山‘阴’的长发,好笑问道,“今日太子妃一事吓坏了?”

她的眉‘毛’不服气地挑起,似是因为卫玠看轻了她:“早在你我拿到河东公主送来的名单时,已料到清河公主定然要出这一步棋。今日,不过将计就计罢了。何惧之有?”

“这么说来,我家阿‘阴’还是个有胆有‘色’不让须眉的巾帼。”他低低一笑,“既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阿‘阴’惧从何来?”

“不知道。就是害怕。”她重又垂了眸,带点期盼的,“阿卫,有朝一日,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的努力全部白费,到时天下风云‘色’变,你我如何自处?如何安身立命?”

是呀,到时怎么办呢?这个问题,似是在他心中已经考量过许多回了。他不假思索地开口:“卿卿何必庸人自扰?图谋大业,不能只看眼前。上次你向太子献的那一策,于目前的形势来说,实是一条极为可行的退路。我与太子已经依计安排,只要熬过了这一关,一切都会容易多了。”

也就是说,他是不会弃太子了?

她苦笑道:“阿卫对太子,还真是情深意重。倒显得我,是个局外人了。”

“阿‘阴’,”头顶传来卫玠一声轻叹,“太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此恩如同再造,卫玠不能不报。”

救命之恩?

山‘阴’睁大了眼,她一把推开卫玠:“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家中遭逢巨变之时,阿‘阴’怕是没有回来洛阳。”卫玠涩涩说道,“当年贾后夺权,唆使楚王司马玮诛杀我卫府上下。祖父卫瓘,我父卫恒,皆在此次权谋中被杀。我和母亲及兄长幸得太子示警,以养病为由逃出一劫。此后卫府虽得以正名,然逝者之悲,生者之痛,何人能知?太子于我卫府,实有大恩啊!”

原来……太子与卫玠之间,还有如此渊源。山‘阴’一阵苦笑,难怪她两番提及太子之事,卫玠皆不肯轻易相弃。

真是造化‘弄’人。此时此刻,她还能以什么为由对他行劝说之事?

或许一切,在她碰到卫玠,对他倾心相许时,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

卫玠拉着她,两人在‘床’榻上一起坐下。他的手抚过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在她的‘唇’畔久久停留:“太子的恩不能不报,阿‘阴’的情不能不偿--阿‘阴’,不要弃我!”

暗夜的灯光下,他的神情是忧伤而脆弱的,这个向来气定神闲、超凡脱俗的少年,在面对她不自觉地流‘露’出渴求与苍白,这样的他,很陌生,很陌生。她不由心中大痛。

明明已经决定陪他一路走到底,却因为自己内心的逃避与害怕,生生又揭开了他的疤。思及此,她一阵内疚,将头狠狠靠在他肩上:“白首之约已定,阿卫还想反悔么?我山家的姑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将他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以示自己的决心。

脸突然被一只大手抬起,少年细细密密的‘吻’像‘春’天的雨点般落在她的额际,眼睛。那冰冷的‘唇’像之前每一次靠近一样,令她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栗起来。

她顺从地仰起脸,闭上眼睛,任他一处一处采撷。

忽然间鼻音气息一急,他的‘唇’重重压上了她的。

两片蝶翼在她的‘唇’上辗转,一下又一下。她只觉得脑子一轰,有一股电流麻麻地从四肢穿过。

身子一软,赶紧攀上了卫玠的肩。

他的‘唇’慢慢从她‘唇’边转移,靠近了耳垂。怕惊扰了她般,他轻轻含了她的耳垂,便埋在她肩窝处一动不动了。

山‘阴’感受着耳际传来的那一股热热的气息。她推推他:“阿卫?”

卫玠的声音沙哑地传来:“恩?”

突然就很想笑了,这个‘吻’,比起他之前的蜻蜓点水,意义重大,应该算是名副其实的初‘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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