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沫瑾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言。
赵言听了之后,先是怔忪了片刻,而后便是一阵的大笑。
沫瑾也不恼,更不出声打断,只是由着她笑,实则连她自个儿都觉得这事儿十分好笑,她甚至很想知道外头的人还说了她什么话,是否已将她的能耐说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后来,她到是悄悄地让素若出去打听了一番,她回来说出了不下五六个版本,大抵不过是苏夫人新近丧夫,来到了安素阁,因着其天仙下凡的美貌,如谪仙临世之姿,无不一处将太子殿下迷得是神魂颠倒,晕头转向,,不能自己。
沫瑾闻后,哭笑不得,赵言更是大呼日后要让她站在门口接客招揽生意,介时定然络绎不绝,惹得沫瑾直瞪眼。
世间很事儿,总是以讹传讹,到了最后慢慢地便变了味。
于是,有越来越多的女子,慕名寻到安素阁来,指名道姓的要见苏夫人,起先,有些人如那日的女子一般,是来向沫瑾讨教驭夫之术的。
沫瑾推说了几回后,也有些厌烦了,特别是有回正当她向一群女人解释之时,正巧梁晴带了秦士秋过来道别,于是连带着让梁晴也看了个笑话,她越发的不悦起来,说了几句狠话,才稍好了些。
之后,有关她的传言又换了一种说辞,道苏夫人不过是长得端正了些,也并无美艳之处,许是那太子殿下貌美如花的女子看腻了,故而才会一时心智错乱,看上了她这个寡妇。
听到此处,沫瑾连笑容都懒得挤对出一个来了。
沫瑾因着流言不堪其扰,赵言却因此而赚了个钵满盆满,每日拖着她盘点赚得的银子,道年底的时候定要包个大大的压岁包给她。
沫瑾也未理睬她,今日亦是如此,一边看着她拔弄个算盘珠子,一边顾自慢慢地饮茶。
此时,她们正坐在她院里的那个竹亭里,时而响起的蝉鸣声带着夏夜的闷热,却最终消散于沙沙的竹叶响夹杂着时不时响起的算盘珠子的响声里,
“赵言,我近日总觉得有些心头不安。”
怔怔地喝了半晌的茶,沫瑾看着一直埋头算帐的赵言,轻轻地吐了一句。
自打赵子昊来过一趟之后,她的心便一直惴惴不安未曾稳妥过,只是细细究了半天也不知到底所为何事。
“不安你如今怕什么”赵言连头都未抬,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李旭是断然不会将你再供出来的,宫里也安稳的很,最多便是南陵国与咱们近段时日不大安稳,所以莫王才会去阵守边疆,害得梁晴整日里望眼欲穿的。”
沫瑾回味着她的一番话。
秦士秋已于五日前,随着莫王的军队远赴边陲,梁晴的好心情似乎也随着他的离开而消失,其间她来过安素阁一回,也不过是没精打采的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害得她有心想开解的,也没来得及寻个适合的机会。
“或许是吧。”沫瑾叹息了一声,端起茶杯抵在唇边,却迟迟未见饮下。
这份不安已萦绕在心头许久,她也一直未想明白自己到底在担忧何事,如今赵子昊已然离去,李旭也只是偶尔来坐上一坐,不如往昔的纠缠,不过静静地坐会儿,饮上一壶酒便走,按理,确实没什么可令她忧心的。
许是近日气候逐渐炎热的缘故吧,除此之处,她也想不出别的缘由了。
“主子,小姐,无先生来了。”
蓝意站在亭口,探头望着亭内的两人笑说着。
无先生是安素阁内一众女子对无笙的尊称,他虽很少出现在安素阁,只是却也让阁内的女子们每每见着他都欣喜不已。
到也非是因着无笙的身份亦或是样貌有多招她们喜爱,只是无笙有太多的趣事可以讲给她们听,连带着沫瑾都十分爱听他讲述的那些在他外出游走四方时遇到的趣事。
赵言搁下笔,抬头时正好看到无笙拐进了院子,大步流星的向着亭子走来。
“你来了,这次又有什么消息啊”
无笙堪堪进了亭子入座,还来不及喝上一口沫瑾送上的茶水,便听得赵言问道。
沫瑾知晓,无笙不仅医术了得,消息更是灵退,而他云游四海,大半的原因便是探听各种消息,时而也借此发发小财。
也不知此回赵言是他去探听什么消息去了。
“大抵知道了一些,不过还未查实,待证实了再同你细说吧。”无笙说着,见赵言点了点头,便转而看向一旁的沫瑾,问道,“近几日身子可好”
沫瑾浅浅一笑:“挺好的,吃得好睡得香,较之以往好得太多。”
这是大实话,自打她恢复自由之身后,确实少了许多的牵挂,如今予她而言重要的人事皆在身旁,也不必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每日同安素阁里的姐妹说笑渡日,心境好,身子自然也好。
“那膝头可有觉得不适”
无笙最为挂念的,便是她的双腿,虽心头已有一个方子,却苦于药性太大,唯恐治好了一处,又伤了他处而迟迟不敢用药,倘若不甚严重,他还想再拖上一拖。
“前段日子有些不适,这几日到又觉得利索了,并无大碍。”
想起前些日子膝头处的痛楚,她至今犹觉得难受得紧,若不是强自忍着,她都不想走动,然为了不让赵言他们担心,她又不敢表露出来。
自个儿让赵言担心的已经够多了,再者她每日又要操心那么多的事,她哪敢让她知晓得太多。
无笙听着她说得轻描淡写,却也知痛楚伴身时难忍的辛苦,知晓她想瞒着赵言,便也不多话:“稍后我再替你诊脉,近日天气渐热,然你也莫要太过贪凉,你身子弱,容易受寒。”
沫瑾点点头,感激他及时的止语,而后开始问起他近段时日的所见所闻。
赵言见他们换了话题,不过好似不甚感兴趣的模样,只是埋头继续盘算着银子,耳边是无笙轻柔之中略带笑意的声音。
沫瑾十分爱听无笙提及各处的风土人情,时不时的还会意犹未尽的问上一两句,显得格外细致。
无笙觉着沫瑾并非与安素阁内其他女子一般,听着他讲到他有趣之处时露出的欣喜与惊讶之色,她不过是淡然地含着笑,很仔细地听着,仔细地都开始让无笙觉得她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却又看不透她的打算。
第二日,无笙将将起身,拉开厢房的房门,抬头便见着沫瑾坐在自个儿院中央大树下的石桌旁,正笑盈盈地望着他,当即便认定她心里一定是在打算着什么,许是还会无意中拉自己下水。
“你寻我有事”
实则,无笙与沫瑾并未有多么的熟悉,不过是近几个月来,他替她诊过几次脉,她听他说过几回外头的事情罢了,故而无笙未觉得自个儿与她有什么重要之事,需她大清早的便守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候着他。
沫瑾摇摇头:“也没什么,只是想同你说说话。”
一听到此话,无笙心中便是一颤,暗暗猜测着她想与他说什么。
慢慢地踱到了桌旁,他在她对面坐下。
桌上搁着个掌盘,一壶茶两碟糕点两个茶杯。
沫瑾替他倒了杯茶推到他的跟前,顺手指了指两碟点心:“先吃些垫垫肚子吧,赵言估摸着你没那么早醒,便未替你留早饭,再等上片刻,便可吃中饭了。”
无笙抬头想看看天色,却发觉头顶绿意荫荫,只能从叶间缝隙才能看到阳光,好似时候儿确实不早了。
他晓得自己起晚了,却不知到底有多晚,便收回目光,未曾推拒沫瑾的好意,拈了块糕吃了起来,偶尔饮上一口茶。
沫瑾虽言想与他说说话,只是却一直未曾出声,只是看着他慢慢地吃着,过了许久,才清了清嗓子。
“无笙,你同赵言是如何相识的”
无笙正伸出的手顿了顿,许久才收了回去,抬头看向沫瑾,眼神有些迷离起来,似正努力回想着与赵言相识之景。
沫瑾只是望着他,也不急着催,静静地等着。
“我与她,是在五年前相识,那时,她救了我的命。”
闻言,沫瑾不由挑了挑眉
五年前他被赵言所救
一个绝世神医竟是被赵言所救,不止她不信,说了出去,怕是也无人会信吧。
“你不必如此惊讶,实则又有什么好吃惊的。”无笙淡淡地笑了笑,“你未曾听过吗,医者难自医,彼时我正为了采药而将自己置身悬崖处不上不下的位置,吊了整整一日,觉得自个儿定是必死无已,却没想到那个平时连鸟都不见一只的崖边,赵言出现了。”
无笙的目光有些深邃,好似思绪已回到了他与赵言初次相遇之时。
“彼时我不知赵言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只知她是在听到山崖下我发出的声响后救了我,且还未向我收取报酬。”
沫瑾淡淡一笑:“赵言可不是那种施恩望报的人,她定是觉得救了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自然也不会向你要求回报了。”
无笙亦是笑了笑:“你不知,若如今她再救我一次,定然会坑我一笔才肯作罢。”
沫瑾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不由点了点头,想来换作眼下,赵言许是真得会如此,因着自个儿都时常念叨她,说她是一头栽进了钱眼里,整日里就记着赚银子赚银子,且还乐此不彼。
“你与她相识,到真是一桩奇缘。”
末了,沫瑾忍不住掩唇一笑,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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