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秦晚莲往日里也总是会唠叨什么孝敬父母长辈,和睦弟妹,想将之教导成墨守成规的女子,可也不瞧瞧这苏府,父义,母慈,兄友,弟恭里也就母慈,弟恭勉强凑和,她若真被教成唯唯诺诺的性子,早被林若芳母女两个给折腾疯了。
“今日你在绣台上讲的那些话……”她看着沫瑾的脸色,顿了顿又换了个口气说道,“女子嫁了人便要三从四德,相父教子,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有些过了。”
沫瑾却是笑了笑:“娘难道忘了,女儿嫁得可是个乞丐!”
“啊!”秦晚莲怔了怔,似恍恍然回神,喃喃地低语了一声,“兴许,不是个乞丐。”
“娘,那你就太小瞧林若芳了。”她起身,走向床铺旁的木箱子,“她打定了主意要让我嫁给一个乞丐,便是方才我砸中的不是个乞丐,她也定会将他变成是,也许在苏府,她才是我们永远都挣不开的规矩。”
打开箱子,她从里头娶出了一套红衣。
那是她亲自缝制的嫁衣,一年多的心血,原本以为可以觅个如意郎君,待成亲之日穿上自己所制的嫁衣嫁给心仪的男子,那该是桩多么美满之事,而今这美梦却被击了个粉碎。
彼时再想来,自己果然是将事情想得太早了。
不曾褪去外衫,只是直接抖开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嫁衣披上肩头,似一抹寒风拂过心头。
终究,这是一个女子的终生幸福,却被如此戏弄。
秦晚莲一直站于旁侧,直愣愣地看着她穿好衣裳,回到妆台前,取下了头上的珠钗,一头青丝如瀑落下,纤纤素手抓着檀木梳子,一缕缕地打理着。
屋子里悄无声息,沫瑾似乎能听到梳齿穿过发间所发出的细微声响。
她知晓,此时秦晚莲的心中定然也不好受,而她,饶是再看得开,这婚姻大事却万万不曾想过拿来开玩笑的。
“瑾儿,你莫要担心,娘会求你爹替他……替你的夫婿谋份差事,咱们帮衬着些,这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静默了许久,秦晚莲像是缓过了神来,上前一步到了她身后,伸手夺过了梳子。
沫瑾收回空着的手,交叠放在腿上,从铜镜里看着她细细地梳理着自己的墨发。
“娘,莫要去求他,你知晓的,这家中之事,也非是他说了能作准的,既然今日我当着众人的面说下了那番话,日后自然也不会巴巴地求着苏家救济,若是那样,我情愿去做个乞丐婆子,也好过受这份屈辱。”
她侧过身子,伸手拉住秦晚莲握着梳子的手:“只是要辛苦娘了,女儿不能带您离开苏府,还要您在此多忍耐些时日,待女儿在外头安顿好了,一定接娘亲离开。”
秦晚莲怔怔地望着她,唇瓣轻颤着,像是极力忍耐着心中的伤痛。
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将之紧紧地搂入了怀中。
“娘从未如今日这般恨过自己的无用,那时我真该离开苏家,哪怕独自抚养你长成,也好过今日让你嫁给一个,一个……”
温热的泪落下,也带出了多年来所受的苦痛,以及一个女子的悔恨。
沫瑾紧紧地回抱着自己的母亲,耳畔听着她的抽泣声,慢慢地被带出了泪意。
“夫人,大小姐。”
这厢母女正抱头痛哭,门外传来了怜儿的声音。
沫瑾忙推开秦晚莲,伸手与她一道儿七手八脚的抹着泪。
她到忘了,秦晚莲派了馨儿去前院打探消息,想看看她的绣球砸中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而怜儿则被她安排在了院门口守着,此时突然听到她的叫唤,怕来了不是她们院里的人吧。
转身对着妆台,她示意秦晚莲继续替自己梳发,此时,怜儿已进了屋来,抬眼看了看两人:“夫人,大小姐,大夫人派人来催了。”
沫瑾转头,果然看到门口站着林若芳的近身婢女一脸讪笑地站着,一对上她的视线笑意更浓。
“七巧先向秦娘和瑾儿小姐道喜了。”
沫瑾只是扫了她一眼,转开了头,到是秦晚莲冲着她笑了笑,不料这七巧甚是狂傲
居然也学着沫瑾的样撇开了头,看得一旁的怜儿恨得牙痒痒。
“瑾儿小姐,夫人让我知会您一声,吉时快到了。”
“知道了。”沫瑾不温不火的应了一声,让七巧觉得很是没趣,竟然一声不响的转身便出了屋子,扬长而去。
“呸,她也忒欺负人了,怎么说夫人和大小姐也是主子吧,她怎么敢以下犯上。”怜儿望着远去之人的背影愤愤地呸了一声,替自家主子报着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