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里,立刻就有了一个很笃定的想法,这画卷上的人,就是七小福,为何如此笃定,我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仅仅只是因为这些人与我还有萧冷冽有些相似,之前,我就一直在疑惑,萧冷冽究竟是谁,现在我明白了,他或许跟我一样,是七小福的后人。
不过,为什么这里还会有一个与卓一凡长相如此相似的呢?难道卓一凡也?
想到这里,我不禁蹙眉,总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我盯着画卷上与我有些相似的老太爷,眼眶微红,那时候的他们,应该并不知道自己入宫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他们吧?
“九爷,您,您,怎么还哭了?”耗子眯着他的小眼睛,有些狐疑的看着我。
吴罡也是一脸茫然,盯着我看了半天,才问:“九兄弟,你是不是醉了?”
“没有,只是觉得可怜。”我抿了抿嘴唇,悠悠的说了一句。
那老人家愣了一下,望着我:“断了子孙根,确实是可怜,就算熬到了出宫,下半辈子也注定没法子过正常的生活,孤独终老,是宿命。”
他感同身受的说着,那泛白的眼眸里好似也有晶莹的泪光在闪动。
见我盯着他看,他立即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不过将手放下的时候,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唇边的胡须。
那胡子居然歪了,胡须是假的。
一看这情况,我心中马上就明白了,这位老人家多半也是个“阴人”,他口中的儿子估计也只是一个义子,否则也不会离开老人近二十年都不回来看看。
“你若是喜欢,我就将它给你了。”说完他就将画卷朝着我的手中一推,让我惊的有些呆住了。
“可我并没有钱买它。”我囊中羞涩,这幅画虽然不是什么名家大作,可画艺精湛,想必也不是我能买的起的物件。
老人家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张着他那微微泛紫的嘴唇,低低的说了一句:“想我张世骏也是一生坎坷,如今这把年纪,老天爷要将我收了去也好,不过,这一屋子的字画,无人继承,我?”
“爹!从今完后,我就是您的亲儿子,我来照顾你,一定让您的晚年过上好日子,爹您快别站着了,来来来躺下休息?”耗子殷勤的伸手去扶张老爷子。
老人家撇了一眼耗子,完全不吃耗子这一套不说,还对耗子表现出了极度的厌恶。
他说这些年,为了他家产而愿意认他做祖宗的人太多,可他不需要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这些东西,他想全部卖给同一个买主,然后把剩下的钱捐出去,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希望来生可以过的圆满一些。
“诶呦喂,老爷子,我和那些人不一样啊,我这人实诚,重的是情,不是钱,那些个钱都是身外物您说对吧?”耗子冲那张老爷子笑着。
我和吴罡都觉得他丢人,特别是吴罡,直接让耗子先出去。
耗子不肯走,就赖在屋里,见这老人家确实不吃他这套,他便又说,他这些年对古玩也颇有些认识,并且在这圈子混迹多年,有几个收货的老熟人,可以让他们过来全部收走。
“您放心啊,您这是准备做好事儿,我绝对不收取中间的费用,您看怎么样?”耗子那小眼睛笑的都眯成了一条缝隙。
张老爷子却只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并不搭理,反而是看向了我。
他指了指我手中的画,很是认真的对我说:“这个就算是托你帮我这忙的“佣金”,你帮我去找个真心喜欢这些东西的人。”
说完,他便面色有些微微发紫,缓缓的坐在床榻边上自己按着自己的胸口,开始顺气。
我忙点头答应他,不过这能不能找到,也不知道,就算是有真心喜欢这些物件的人,也不一定能出钱买下这里所有的东西啊。
“那好,我就在这等着你。”他说完,开始一阵阵的咳嗽,感觉好像非常的难受,也不愿意跟我们再多说什么,直接让我们离开。
我们三人也只能走出了他的房间,一出这老人家的房门,耗子直勾勾的盯着我手里的画轴。
那只干瘦的手,也忍不住摸了过来。
“别动。”我将画轴紧紧握着。
“诶,九爷,您别这么小气啊,改明儿我帮你把它转手出去怎么样?咱们自己人,我就收两成佣金,怎么样?”耗子抿着嘴唇,小眼睛里头泛着光芒。
他这人就是这德行,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说的这些话,我就当做是耳旁风。
“哎呀,一成,要不一成,不能再低了。”他追在我后头,一个劲儿的嚷嚷着。
我没理会他,直接就朝着这院子的侧门走去,现在,也够晚的了我明早还要上班,必须立刻回去。
吴罡送我们到侧门边上,我还特地叮嘱吴罡,明早一定要记得过去看看这老人家,年纪大了生病还不肯去医院,随时都有可能出事儿。
“放心,额明天一早就去看他,你们自己路上小心。”吴罡说着,冲我和耗子挥了挥手。
我跨出这车门门槛,快步朝着巷子外头走,这一带因为是古玩一条街,很多人会拿着现金来交易,所以并不太平。
好像还有人抢包之类的,我身上虽然没有钱,但是,有这幅画,我必须把它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也好用这画试探一下萧冷冽和卓一凡,这么想着,脚下就如同生了风一般。
到巷子口外头,等了近半个多小时,才拦到了一辆不愿意打表的黑车,掏了二百块钱才回了当铺。
“诶呦喂,您可真舍得啊。”耗子对于我的做法有些不满,不过也不需要他掏钱,也就没有跟我啰嗦。
而是,对于我这副白拿的画很感兴趣。
在车上纠缠了我许久,费了不少唾沫星子,最后我只能妥协,让他再仔细看看。
“九爷,这东西,我真可以帮您转,我有几个老板特别喜欢字画,真的,肯定行内最高的价。”他贼心不死,继续游说我。
见他还在动着这心思,我马上就把画卷好,与他保持距离。
耗子只能是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着:“诶,我这人,就是运气不佳,您说,他老人家怎么就不送我几张,独独就送给您了呢?早知道我也流眼泪算了,这叫什么,一泪千斤对吧?”
耗子坐在一旁不断的懊恼,我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车子将我们送回清儒之后,我本是想拿着这画就回房细细研究琢磨的,不过,这才刚走到后院的门前,就被叫住了。
叫我的人是杨淼,见我回来了他立刻从当铺前厅小跑着出来了。
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看到我之后便说:“小九,郭朝奉让你过去一趟。”
“啊?郭朝奉?”我愣了愣,都已经这个点了,郭朝奉怎么还会找我?
“今晚当铺来了客,郭朝奉见你不在,所以?”杨淼顿了顿,接下来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了。
郭朝奉对我们没有别的什么要求,但是,有一条,就是当有客人来典当的时候,我们几个必须站在旁边,和他一起看货,这也是学习和累积经验的机会。
原本到了晚上下班的点,就不会再来客了,所以我才会大胆的出门,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倒霉,这种百分之一发生的概率都让我给撞上了,我也只能自认倒霉,将画递给耗子,让耗子把它放到我的房里。
“小九,一会儿进去,你就先认错吧。”进前厅之前,杨淼还叮嘱了我一句。
我点了点头,进前厅,却发现前厅里只有陈强,陈强如今的身份跟我们一样,但是此刻他正翘着二郎腿,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看着书,一边喝着茶。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撇了我一眼,立刻就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卿九儿,郭朝奉在验货间里,你快进去吧。”说完,咧嘴大笑了起来,那泛着黑的烟牙看着实在恶心。
我没有搭理陈强的幸灾乐祸,而是快步走到了看货间门口,抬手轻轻的敲了敲房门。
“进来!”过了几秒,才从里头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一听这声音,我就知道今天我是逃不过一顿骂了,硬着头皮将门把拧开,走了进去。
郭朝奉此刻正低着头,翻看着手中的图册。
我进来之后,他却没有抬头看我一眼,这让我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是傻呆呆的站在桌子前,看着他。
他手中的图册是一些古玩插画,很厚一本,他慢慢的一页一页翻看着,我心中不由的在想,郭朝奉该不会是要把这些全部看完了再搭理我吧?
郭朝奉翻了一会儿,依旧没有抬头,低声的说了一句:“卿九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与别人不同?”
“不是!”我立刻回答道。
“你这些日子无端端的消失了那么久我也就不说了,现在既然已经回来,为什么还如此懈怠?如果你对这行不感兴趣,现在走还来得及。”他严肃的盯着我。
“不是的郭朝奉,我今晚是有要紧的事儿,我?”我本是想说,去看吴罡,不过仔细想想,这看朋友在郭朝奉的心里应该不可能比当铺的生意重要。
于是,立刻改口道:“我是去西城老街了,而且,在那遇到了一个卖字画的老爷子,看出他的字画好似是余省先生的字画,所以多聊了几句。”
原本说这个,只是让郭朝奉消消气,别赶我走,可他一听余省这两个字,那眼中原本锐利的光,倒是柔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