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下放(1 / 1)

吴伯被下放到农场去了,接到通知后他就回家了。吴娘听说丈夫被下放了,几乎要哭出来。吴伯见状心情也不好受,但他还是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不许哭,我又不是去送死,有什么难过的?”

吴娘道:“你去受苦,我能无动于衷吗?”她在收拾吴伯用的东西。

吴伯忿忿不平的说道:“明明知道是大坑你也得跳,因为他是为你挖的。”

吴娘一听,一下子就哭出了声,她抽泣着说道:“我怕你吃不消啊。”

吴伯道:“再苦再累也比挨斗强!”

我听吴娘在哭泣,以为两人又拌嘴了,我过来问道:“又闹意见了?”只打吴伯被打成右派分子那会起,他的脾气就见长。

吴伯道:“没闹意见。”

我看也不象,问道:“那为啥吵吵?”

吴娘抹了把眼泪说道:“你伯伯被下放了!”

我听了一楞,又马上稳住神,问道:“下放那去了?”

吴娘道:“老改农场!”

我问道:“吴伯伯又不是罪犯,干嘛去老改农场?”难道吴伯的性质变了?我被弄糊涂了。

吴伯嗤哒道:“不会说你别说!”

我问吴伯:“吴伯伯,究竟怎么回事?”

吴伯道:“就是大雁滩的大雁农场。”

我这才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说道:“这是接受再教育去了。也好,总比挨斗强,不挨打了。”

吴伯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吴娘道:“本想给你做点好吃的,可惜你那二十多块钱被花光了,我用荤油炒点大葱吧。”

我知道吴伯和吴娘日子的艰难,两人一个月才二十多块钱,喝苞米面粥也不够,何况还得给吴伯隔三差五的吃顿馒头,那钱不到月就花光了。多亏吴娘做些临时工,补贴家用。

我转身来到了肉联商店,称了三斤肉,买了两根红肠,一块猪肝,又买了两瓶白酒,回来交给了吴娘。吴娘说道:“又让你破费了,真不好意思。”

我说道:“吴娘,你太见外。吴伯是看着我长大的,没有他老的教育和培养,我是不会考上北大的,这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

吴娘道:“你这孩子,别人对你一点好你都记在心里。”

我说道:“俗话说,滴水是恩,当涌泉相报。”

吃饭时吴娘让我一块吃,我说“不了。”吴伯道:“小子,过来陪伯伯喝两盅,以后在一块喝酒的时候不多了。”

吴伯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便上炕盘腿坐下,说道:“吴娘,你也来吃吧。”

吴娘道:“你们喝酒,先喝着,我不忙,去给你们煲个汤。”

吴伯道:“你后手高点,吃菜,吃菜!”

这颈酒我们爷俩喝了一个多点,吴伯有点醉了,我说:“吴伯伯,你有点醉了,咱别喝了。”我的舌头也有点硬了。

吴伯道:“我没醉,咱俩继续喝。”他继续倒酒,可手不听使唤,酒都倒在了外面。

吴娘进来说道:“别喝了,你明天还得去农场报到哪!”

一句话提醒了吴伯,他说道:“是啊,明天还得去农场哪一一”他头往后一仰,睡着了。

我回家时,父母都下班回来了。母亲见我脸通红,问道:“在哪喝的?”

我说道:“在吴娘家。”

父亲问道:“有什么喜事?值得这么高兴?”

我说道:“吴伯下放去农场了。”

父亲道:“这也值得高兴?”

我说道:“咋也比在这挨斗强啊,你看吴伯的身上,伤疤一块连着一块,我都不忍心看,真是惨不忍睹!”

母亲插话道:“去农场改造总比在这等死强。”

二老不再说什么了,母亲做饭,父亲在洗脸,除了锅碗瓢盆的声音之外,屋里一片寂静。

第二天一早,全院的人都聚集在院里,等着送吴伯。王奶奶给他煮了二十个鸡蛋,对吴娘说道:“给他路上吃吧。”

马奶奶买来五斤苹果,对吴娘说道:“这是我们全家送的。”

母亲拿着二斤槽子糕送给了吴娘,蒋婶买了二斤红肠送了过来,小华子买五斤京白梨送了过来说道:“吴娘,这是我们全家的一点意思。”

吴娘含着眼泪说道:“我代表老吴谢谢大家了!”

全院的人除了马爷爷还没下班之外,上班的人都没上班,等着送吴伯。没到八点,博物馆来了两个造反派,一进院就趾高气扬喊:“老吴,该上路了!”

吴伯道:“请二位头头稍候一下,我穿好鞋马上就来。”他声音里夹杂着一种恐惧,是被打怕了。

我回屋取出那盒大前门香烟,打开说道:“抽烟。”他俩一人点了一根。

一个造反派吸了一口说道:“这烟真不错。”我把烟塞给他。他又说道,“这多不好意思。”他顺手接过去,揣进了兜里。

他们造反派还知道不好意思?听说他们把年青姑娘整到黑屋里施暴,强姦完了还美其名曰:谈心!干那事他们也好意思了?

吴娘把大家送的东西装进一个口袋里,交给了吴伯。吴伯跟随两个造反派走了,大加一直送到了街口,目送着吴伯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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