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以北,山丘绵延,千里不绝;值此秋冬交替之际,衰草苍苍,远接天涯。在哪辽阔的荒漠中,山丘起伏如波似浪,如潮似涌;一声苍鹰嗥叫,响彻天南地北,回荡在碧海似的苍穹,让人更加深切地体悟到,苍天之高旷,大地之宏阔!
然而,在这跌宕起伏,绵延千里的山丘之间,始终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像长龙也似的浅褐色古道。它的形状随着山丘的起伏而跌宕,时而贴着山丘柔美的曲线,向前延伸,时而,巧妙地隐伏在山丘交叠的波浪之中,那忽隐忽现的样子,具有苍古奇绝的水濹画那种,神奇而突兀的美韵!
旷野的风,在秋冬交替之际,已经显露了它凛冽的锋芒,刮着山丘的圆顶,从遥远的地方吹来,使浸染在风霜之中泛黄的衰草,发出了呼啸的怒吼。同时,苍凉的秋风中也可以嗅到一股,来自塞外干涩的空气。那干冷的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游牧民族羊圈的腥膻味道。
就在这时,猎猎的秋风中,隐隐传来了三两声辚辚的车马声,紧接着,在远远的山峦间,看到了几面迎风招展的旌旗。不一会儿,它又像海面上游弋的鱼鳍,一霎时便没入了翻腾的浪涛;可是,当你再次发现它的时候,它却沿着古道突然就跃然在你的眼前了。
再一看,原来他们是浩浩荡荡的一队军马,其中走在最前面开路的,是一个少年将军,他率领着十对雄壮的骑兵,他们手执旗幡,头戴金盔,身穿亮甲,脚蹬长靴,腰悬利刀,气势威武,阵势雄壮。
紧跟其后,是六辆垂着流苏的华丽马车,在马车的两侧,有随行的丫鬟婆子,和十几个持矛悬刀的步卒。行进在最先头的马车里,乘坐的是太师夫人,紧随其后的是他们最小的女儿,再后面的四辆马车里,乘坐的都是太师夫人和小姐的贴身丫鬟,与最尊贵的女仆。
在最后一辆马车的身后,是一队气势雄壮的步军,他们头戴红缨盔,身披甲胄,腰悬利刀,雄赳赳气昂昂走来,那威风凛凛的样子,气势莫挡,让山川大地为之悚然!
这支护送太师府宝眷的队伍,前前后后,也纵有三两百人,他们的旌旗上,绣着黑底描金的一个猩红大徐字,在清丽的阳光下,在猎猎的秋风中迎风飘舞,光彩夺目!
这正是当朝太师徐良的家眷,他们于四月初夏之际,回老家西都省亲,现在带着乡愁别绪又回来了!
行进在骑兵后面的第一辆马车里的太师夫人,她是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身后的那辆马车里,坐着她最小的女儿徐紫萱,这是她在四十高龄的时候,意外而又惊险的收获,这个女儿,也是她七个孩子中最疼爱的一个,是她和太师掌心里的宝!而她自己,却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她的手中一天到晚都拿着,一串做工精细的星月菩提佛珠,只有在进餐的时候,才会停止她那优雅的捻转佛珠的动作。就连坐在晃晃荡荡的马车里,她也是那样虔诚礼佛,阖目养神,似乎,窗外沿途的美丽风景,也引不起她丝毫的兴趣。
而乘坐在她身后那辆马车里的女儿,则绝然相反,她就像一只好奇的画眉鸟,时而附在左面的窗户下,看一看远处连绵不绝的山丘,和那一片一片萧瑟的秋草,以及那苍凉的远山;时而,她又侧过头,去右面的窗口,望一望高旷的天幕,和那飞旋翱翔的苍鹰的雄姿;时而她又惊叫着,指向远处那形只影单的野鹿或是野兔。
对于十六岁的她而言,这一趟旅途,实在太新鲜、太迷人、太刺激了!她所见到的一切,也都是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所以,她的一惊一乍也就会格外地讨人喜爱了!
十六岁,对于每一个少女来说,正值花季,也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是好奇心正盛的阶段。她从小在富丽堂皇的太师府长大,良好的生活条件,养成了她养尊处优的闲散风雅,铸就了她天生高贵的骄纵性格;好在,她在母亲虔诚礼佛的过程中,多多少少收获了一些温良恭俭的良好习惯,又在父亲深沉睿智的气度中,形成了她聪颖和机智处世的习惯。因此,也可以这样去诠释她的性格:骄傲率性,却不任性偏激,机灵跳脱,但绝非桀骜不驯。
而她的美丽之处,竟似出水芙蓉一般清新娇艳!她的肌肤细腻而粉嫩,十指纤细优美,脸蛋俏丽动人,神情淡雅中透着清纯;不笑时如闭月羞花,唇启处如桃花迎春,盈盈带笑,张口时似清风带荷,幽幽生香。袅袅娜娜似杨柳,安安静静如娇花;真个似,美丽无暇,阆苑仙葩!
这也是她十六年来,第一次回乡,家乡人的热情,是那样浓烈,迎接的队伍排成了长龙,欢天喜地的锣鼓,敲打着家乡人民的深情厚谊;热情如火的盛赞,表达着每一位乡人的真挚情感,这一切,无不让她激动、让她兴奋、让她骄傲!而沿途美不胜收的山川风貌,风土人情,也使她惊奇激动,赞叹不已!
一路行来,平安无事,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这群可爱的军士一路随行,一路守护!
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个少年将军,他的金盔耀日,银甲闪烁,他手中铁枪横挑,左边腰里悬一柄杀阵刀,右边腰里挂一壶雕翎箭,鞍桥插雕弓,上阵如猛虎;他就是太师府上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骑都尉莫四江。据说,他的雕翎箭百发百中,就连飞翔在天空的大雁也应弦而落;他的枪法神出鬼没,曾经在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他的名气在京城家喻户晓。
看看前面将到一处深林,莫四江将铁枪一横,随即大声喝令:
“军马暂歇,原地休息!”
于是,他又交代两侧副指挥使,约束人马,不得嬉笑打闹,不得散漫卸甲。交代好这些事项后,他勒转马头,来到第一辆太师夫人的马车旁,下马隔窗启禀:
“启禀夫人,前面将到一处深林,末将,惟恐那些落草山林的匪贼捣乱,是以末将约束军马原地暂歇片时,待末将前去林子里打探明白后再行动!”
“已到哪里了?”
“已经进入北邙山一带了,夫人!前面就是北邙山黑风林。”
“黑风林!”夫人似乎有些担心。
“是的,夫人!”
“哦!那不是很快就到京城了!”
“是的,夫人!”
“好吧!行军之事将军自行裁处,千万不要苦了军士们!”
“末将明白!”
说罢,莫四江一骑马,如风驰电掣奔进了深林。
看这林子果然险恶非凡,大树参天,林深不见日,幽幽暗暗无人迹,愁愁惨惨天地昏,狼虫虎豹常来往,嘶鸣咆哮人胆寒;偶尔也有幽禽鸣,只是荒凉不堪闻。
忽然,莫四江发现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下,正有一个樵夫打扮的中年汉子,他拿着一把柴刀,一根扁担和一挂绳索,坐靠在大树下歇息。
于是,他走马上前,用铁枪一指,问那樵夫。
“你那汉子,是打柴的,还是拦路抢劫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