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流浪的几天,雷忠民并没有吃亏,他原来手下的喽啰们给他好吃的让他住在他们家里,把他这位所谓的首长伺候的相当周到,他的副手竟然偷出了家里给爷爷吃的白馍和点心孝敬给他,这让他感动万分。可是雷忠民可不敢吃这些东西。百善孝为先,孝是天下大义,他可不敢吃这些让他短命的东西。最后他还是让对方把白馍和点心送了回去。
有些东西不是阶级不阶级的问题,那是祖宗创立的千年亘古未变的东西,一旦动摇了这个根基,家将不家,国将不国。
各位家长的上门发难,雷忠民被父亲一怒之下赶出了家门。一看搞成了这个局面,乡亲们又过意不去了,这个时候,他们要是遇见雷忠民就把他往家里拉。不就是多一双筷子么,虽然缺吃少穿,但是粗茶淡饭还是管的起的,大人们并不以为意,他们仍然是热情招待雷忠民,全然不计前嫌。
这个时代,贫穷的不是思想,贫穷的是物质,乡邻的感情还是非常淳朴善良的。孩子的朋友来到他们家里,他们自然非常高兴。
一周过去了,雷恒茂虽然一棍子把儿子打了出去,但他绝对心有牵挂留心着儿子的下落,后来也知道他在外吃不了亏,自然没有找他。以往,孩子逛够了自己就会回来的。孩子多,就这么散养着,挺好。
流浪的没有意思了,想想家里还是好。雷忠民就想回去,可是他一想到父亲的棍棒,还是心有余悸。
孩子多,雷恒茂教育孩子不是打就是骂,他就这么做,一个是受棍棒底下出孝子的传统教育,再一个原因就是孩子太多了,他们夫妻文化程度低,无法对他们逐个进行精心细致的教育。
雷恒茂打其他人,但很少打这个读书人雷忠民,这一次确是雷忠民惹恼了他。惹恼老实人的后果是很严重的,这个时候雷恒茂下起手来是不顾及后果的,雷忠民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
但是流浪在外终归不是事情,这个时候雷忠民想起了雷恒义,在上沟村,雷恒义和父亲的关系最好,父亲也最听雷恒义的主意。雷恒义家里过得好,可是他并不自骄,而是喜欢扶贫帮困伸张正义,最后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想好了,雷忠民来到雷恒义家叫了一声叔,雷恒义问他有什么事情,雷恒义就把事情的经过给这个老叔说了一遍。
“亏你还是读书之人,读书之人应该深明大义才对。活该,我看你就该打,年纪轻轻的不学好,你不是个土匪是什么,你是成心让人看不起丢你父亲的人哩。”雷恒义也是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教训。
“我再也不打架了,我也觉得这样好没意思,今后我要回归正道。”
“早都该这样了,咱好坏还是一个高中生,你看村里有几个高中生,可惜了孩子,学好就好,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能走出去哩,不要灰心。走,回家。”田恒义磕掉旱烟袋里的烟灰,手背在后面走在前面l雷忠民小心的跟在他的后面。
走到皂荚树下,一群人端着大老碗正围着树身吃得呼呼噜噜。他们一见雷恒义走了过来,赶紧笑脸相迎,雷恒义向他们挥挥手说没事,你们吃你们饭站起来干什么。
雷恒义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应该是自然形成的无冕之王。虽然现在不提族长这一茬,但是村里有什么大事情大家还是要听听他的意见和建议。但是看见雷忠民,他们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雷恒茂那么硬气那么能行,却教育出了这么一个二流子,真是丢人!”
“这么大的人了,不好好劳动,整天打家劫舍的,这雷忠民不是羞先人你说他是在干什么。亏他还是高中毕业,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爷原来就是抽大烟耍钱败了家的,听说人的脾性是隔代传,这个雷忠民跟了他爷了,我看将来非得气死雷恒茂不可。”
虽然他们说话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些,但雷忠民还是听到了宏字辈的几个大人的冷嘲热讽,他们声音穿透力很强,显然是故意让他听见的。
虽然都姓雷,但是上沟村的老一辈分为恒字辈和宏字辈两大家族,恒字辈的辈分大,同龄人宏字辈应当叫他们为爷爷,宏字辈虽然辈分小,但是他们的经济实力和文化水平明显高于恒字辈,双方历史上有矛盾,一直延续到今天仍然在明争暗斗。很明显,宏字辈的人心眼要比恒字辈的要精明许多。
雷恒义继续往前走,听到议论的雷忠民走过他们面前的时候故意把地上的土用脚踢起来落了他们一身,一看雷忠民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也没有再吭气。只是在雷忠民走远了以后说了一句****的没家教。
两个人进了雷忠民的家门,雷恒茂敞着怀正蹲在院子中间吃饭,他看了看走进来的雷恒义和雷忠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也没有发脾气,只是招呼雷恒义吃饭,雷恒义说自己吃过了,坚决不吃。雷忠民的妈妈只好给雷忠民端了一碗饭,给雷恒义泡了一杯砖茶送到他手上。
“不争气的东西,欠打!”
“好咧,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纠缠不休了。雷忠民这个孩子将来绝对比你有出息,不信你走着瞧。”
“有屁出息,他能把自己养活了就不错了,我没指望他出人头地。”
“那是你看走了眼!我相信我这个侄子不是平地上卧的一条虫。”
“说他干什么,喝茶!”
“好的!,哎,我家里的粮接不上了。”雷恒义说。
“我正想给你说这个事情呢,我跟你一样,家里的粮只够三天吃了。”雷恒茂放下了饭碗。
每年到开春这个时候,他们的粮食就不够吃。为了解决家里的吃饭问题,他们每年都要搭伙到北边铜官古炉镇贩卖一些陶瓷去换粮食,或者拿一些麦面去哪里换一些玉米,铜官的山沟里适宜玉米生长,那里的玉米吃着也香,而且一斤麦子可以换四斤玉米面,这样就勉强可以维持到夏天接上夏粮。
说到吃,他们就唉声叹气,但是他们不敢松劲。
“咱门吃一顿饭沾点油星都不错了,你说毛主席是不是整天拿着大老碗吃葱花,是不是整天吃的白馍馍和红烧肉?”雷恒茂噙着旱烟袋歪着头在想象着毛主席。
“嘿嘿,亏你想得出来,毛主席是那样的人吗。毛主席只会和咱们一样受苦,他要是真的知道了我们现在还是这个样子,肯定难受得吃不下饭。他要是能把地分给咱们,他老人家真的就会顿顿吃肉了。哎,有些事情没办法说呀。”
“那咱们今年继续去铜官?”
“继续去铜官!今天半夜就走!你看怎么样?”雷恒义征求雷恒茂的意见。
“好!准备些干粮就行了了。”
“我哪里还有点咸菜和油泼辣子,我带上!”
“好!老让你破费。”
“不要说这个话了,我们两个能分开吗。明天雷忠民发达了,你不要忘记你这个兄弟就行了。”
“哼!狗肉扶不上席面,他要是出息了,太阳就从西面出来了。”
“哈哈哈,老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