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三爷一改往年的欢言嬉笑,让大家都很不适应,喝酒的大人只是默不作声地举杯示意他人敬酒同饮,没有祝词之声,也没有旁侧插诨打趣之人,更没有大声劝酒行酒令之音,弄得白日几个如同考试不及格,被迫要家长签字时般,头皮发麻、脑如钟鸣震眩后的空洞,紧张莫名到四肢不调,夹个菜老夹不起,夹起来了又不知道自个为啥要夹这菜,等放进嘴里这么一咬,才发现不是生姜就是辣椒,辣的眼泪直飙却也不敢吱出半声来,就连端起眼前的饮料解辣,也不敢大口痛快的去喝,那感觉就像是悄悄潜入别人家里的小偷,突然遭遇了主人突然返家,躲在床下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怕被人听见声响发现了一般,只敢小口无声的呡着。
圆桌上的菜很多,坐在那眼前能够到的也就那那么六七道,可谁又敢转动转盘挑食自己喜爱的菜呢,更不敢让身边人代夹自己够不到的菜了,也只能紧着眼前几道凑合着吃的,可偏偏这摆桌时都是同类型的菜摆在一块儿,搁谁吃着几道差不多都是一个味儿的菜也会腻的慌,还是早早下桌,远离这高压真空地带的好。
三奶奶也默默地离了桌,端来一大堆龙须糖、绿豆糕、金刚酥、鸡仔饼、霉糖角、云片糕、核桃糖等大家天南地北寄来或带来的特产小吃,放在白日几个围坐在火盆的人身前,这些糖糖粉粉做的,可以含在嘴里细细用口水润化了,再慢慢吞咽的小食,可比一直放在那的苹果、花生、瓜子之类的想吃又怕弄出声响的玩意儿要适合此刻的多。
三爷也不知是自个也没食欲,还是知道自己今天的状态呆在桌上,影响到了家人,沉默一气后,和桌上每人走了一轮酒便起身离桌,去往庙堂方向,老道也起身安抚下大家继续,自己追身跟了上去。
桌上渐渐有了敬酒劝酒之声,渐渐盖过那嘀嗒嘀嗒,随着钟摆摆动而规律发声的大座钟,和电视里那不顾观众意愿,台台都是同一台春晚那歌功颂德,咿咿呀呀的曲乐之声,大家没谁会对这些节目感兴趣,不过是放在那儿添点燥乐,制造点大年的喜庆味儿,也就只有接点地气儿贴近民生的小品相声出来时,大家才会停下杯盏碗筷,静声观看一二。
没了三爷的威压笼罩,白日几个也顾不上年饭里的规矩,再次上座拿起自己先前放下的碗筷,饿狼扑食餐再次扫荡起桌上美食来,桌上的大人们懒得训斥说教什么,大放一马。
这酒足饭饱最催人觉,早已过了安安妮妮这般,嘴里嚷着要一起守到十二点,玩烟花放鞭炮,却早早倒头欲睡,怎么被十九婆抱回家睡在床上都不知道的年纪,只能打着牌聊着天儿瞌瞌点点地强撑双眼如同梦游般,苦撑到十二点,不是为了烟火放炮,也不是赶着第一时间磕头拜年领红包,而是村里要用三爷领着在庙里,烧头柱香一起祈福,可这再不辞辛苦外边赶来的人无比羡慕的好事儿,在白日眼里却是那样的不幸,白日才不信这三天两头被自个偷吃贡品的泥塑,在自个给他烧了头香后就真能特别关照保佑一番,这要是许了愿祁了福就都能实现、顺利,又何来惊喜和愉悦,人人都如愿幸福了,还有啥参照物来突显自己的幸运,又怎么还会有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