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嫣红的唇微微上扬,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皇上当了一次活王八,你以为他天子之尊,还想当第二次?”
香茹掩着嘴轻笑出声,“娘娘高见。”
主仆俩正说着话,香茹眼角余光看见梅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皱了皱眉,心知梅香带来的绝不是好消息,否则以她的性子,早冲进来报喜领赏了,忙道,“娘娘,梅香似乎有什么话要和您说,奴婢去小厨房,给您看看燕窝熬好没有。”
香茹寻了借口溜走,梅香见李慧阴测测的眼神扫了过来,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有什么事?”
李慧端了茶盏喝茶,梅香支支吾吾道,“皇上今晚要召嫣贵嫔去养和殿侍寝,已让小喜子去通知嫣贵嫔准备。”
李慧的手微微一顿,压下胸膛里的起伏,冷冷道,“不就是侍寝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她没有动怒,梅香松了口气,见主子没有别的吩咐,忙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她后脚刚出殿门,身后便传来‘砰’的一声脆响,似乎是茶盏被砸在地上的声音,梅香心有余悸的拭去额头上的冷汗,暗自庆幸,幸好出来得快,否则那盏滚烫的茶,一定会砸在她的头上。
夕阳西下,夜色渐生,皇宫中处处灯火潋滟。
这一夜,后宫所有人都在猜测着养和殿中,嫣贵嫔如何受宠,可事实与后宫嫔妃们的猜测截然相反。
此时此刻,养和殿中,灯火通明,萧熠倚在榻上看书,嫣贵嫔穿得整整齐齐,垂手侍立在边上,此时,距离嫣贵嫔被鸾车接入养和殿,已经一个多时辰。
在这一个多时辰里,萧熠一直在看书,仿佛当嫣贵嫔不存在,而嫣贵嫔始终一派温婉柔顺的模样,萧熠不开口,她便安安静静站在边上,也不言语。
终于,萧熠放下书册,嫣贵嫔忙端了茶盏呈上去,萧熠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茶盏,并不接。
胡公公察言观色,忙向前冲嫣贵嫔歉意的笑了笑,接了茶盏呈给萧熠,萧熠这才接了,随意喝了一口,便放在几上。
胡公公飞速瞄了嫣贵嫔一眼,见她神色淡然温婉,并未有丝毫不悦,不由得在心底收起了几分对嫣贵嫔的轻视之心。
无论这女子是真的淡然温婉,还是装作如此,被主子如此忽视冷落,而毫无怨怼之色,无论真的也好,还是能将怨怼藏得如此严实,瞒过他这双火眼金睛,都足以让胡公公侧目。
显然,主子和他的看法一致。
萧熠打量的目光落在嫣贵嫔脸上,良久,才移开目光,朝胡公公使了个眼色,胡公公识趣的退下,还体贴的把门带上。
“知道朕为何突然把你晋位贵嫔吗?”
萧熠盯了嫣贵嫔许久,只盯得嫣贵嫔心里打鼓,才突然出声问道。
嫣贵嫔犹豫了一下,才柔声答道,“臣妾不知。”
“你知道,可是你不敢说。”
“臣妾,臣妾……”
嫣贵嫔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心底的猜测说出来,却听见面前的天子冷不丁换了话题,“你当初为何向阿姐示好?”
话题转变太突然,嫣贵嫔有些手足无措。
嫣贵嫔深知第一个问题,已经让萧熠失望,如果第二个问题也让这位少年帝王失望的话,她将会失去唯一振兴家族的机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打回原地。
“臣妾,臣妾……”
见萧熠神色间已有不耐,嫣贵嫔心一横,抛下所有顾虑,如实答道,“臣妾入宫前,家母千叮万嘱,要臣妾别急着争宠,先讨好昭乐长公主殿下,只要长公主殿下能在皇上面前为臣妾美言几句,胜过臣妾争得头破血流。”
面前的少年帝王没有说话,两道高高在上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嫣贵嫔心中七上八下的,生怕皇上动怒。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嫣贵嫔要承受不住时,萧熠开口了。
“如今看来,你认为令堂的话说得对吗?”
嫣贵嫔松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柔情似水的望着那俊美如玉,眉目如画的少年帝王,“家母的智慧与眼光,非臣妾能及。”
她清楚的看见,皇帝的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她只觉得今日的皇帝,与往日的皇帝大为不同,更加深不可测,更难捉摸。
皇帝不说话,她自然也不敢说话。
良久,萧熠缓缓开口,“阿姐病了,听闻爱妃绣工极好,若有空闲,便为阿姐绣一副百福图,朕让人拿去常山寺供于佛前,让佛祖保佑阿姐早日康复。”
嫣贵嫔大喜过望,忙跪下拜谢道,“臣妾遵旨。”
能为长公主绣百福图,这说明皇上已将她归为自己人,她和家族的机会来了!
“你很识时务,又识大体,知道什么该争,什么不该争,知道该远离什么人,靠向什么人,嫣贵嫔,你是这后宫最聪明,也是最识时务的后妃。”
“臣妾谢皇上夸赞,臣妾不敢当。”
听到萧熠如此夸赞,嫣贵嫔秀丽温婉的脸上,并未喜形于色,相反,还透着忧虑,这让萧熠心里对她的满意又添了几分。
“你当得起,你的确聪明,比谢依兰聪明百倍!希望朕这次不会看错人。”
听到皇上提起兰贵嫔时,语气里的厌恶与冷漠,嫣贵嫔有些困惑,但她聪明的没有多问,只温顺的垂首站着,聆听皇帝的训示。
萧熠伸出手,拉她在身边坐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她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想起阿姐那双瘦得脱了形的手,萧熠心中一痛,下意识的丢开嫣贵嫔的手。
嫣贵嫔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跪地请罪,“皇上息怒。”
萧熠幽幽叹息,略抬了抬手,“起来吧。”
嫣贵嫔壮着胆子,抬头看向萧熠,见他神色怅惘,面带忧虑,心中微微一动,沉吟片刻,小声问道,“皇上若有烦恼,不妨与臣妾一说,臣妾虽不才,愿为皇上解忧。”
萧熠神色愈加忧虑,并未言语,但也未呵斥嫣贵嫔,嫣贵嫔心里的猜测愈加清晰,小心翼翼的探问道,“是,是为了长公主殿下的病吗?”
萧熠面色一沉,凌厉阴鸷的眼神射向嫣贵嫔,如淬毒含冰一般,令人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