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咱们有话好好说。”孔生长吁一口气。
“我也不瞒你,我的尸骨在门口杨树东边第十三根枝下。你如果真有心,也就罢了。否则,就等着我夜夜入梦吧。”女鬼狠狠地说道。
“我记下了。”孔生点头。女鬼看他半晌,似笑非笑,忽而水袖飞舞,孔生软倒在床上。
那女鬼拿出一个锥子模样的东西,在孔生手腕上一刺,殷红的血珠就冒出来了。
“恶鬼如何不知足?”张睿见此,不能再忍,从床底跳出来,想也没想,一簇火光朝她射去。
“你怎么醒来的?”女鬼匆忙将锥子收好,张睿看似乎尾端摄取了小半瓶血液。
“与你无关。”张睿已经知道这是云梦仔的功劳了。“还不将偷盗的血液留下,速速离去。”
说着,又是一道如细丝的闪电。女鬼也不怕:“雕虫小技。”
话音刚落,雷电已至,旋即身形就飘渺许多。
“这是什么雷?竟这么霸道?”女鬼起了畏惧,叫到:“翠翠何在?难道任由他们肆无忌惮地欺侮我等后若无其事离去?”
女鬼催了三遍,床下才穿出微弱的蚊吟:“凌霄,不如就叫他们走吧……”
“无用至极
。”叫凌霄的女鬼脸上一片煞气,却也不再理会她,对张睿说:“你难道不怕姥姥听了动静过来吗?”
张睿心里没底,却不表现出来:“已经有了动静,我就在这里,看她何时过来将我擒住。”
他淡定从容,凌霄倒有些没底,表情透露出几分。张睿以为她屈服,就少了防备,谁知被她钻空子溜了。
“凌霜等我。”翠翠躲在床底,慢了一怕,恰好被张睿擒住。
“公子……我……”她不安。
张睿用雷电围在她周围一米内,叫她不得随意移动,指着孔生说:“把他弄醒来。”
“公子,我没有解药……”
“是吗?”张睿若不是挺她和凌霄说话,几乎就要信任她了:“我脾气好,雷电却没有眼睛,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翠翠垂泪,才道:“确实没有解药。”见张睿不信,沉脸对她,她嗫嚅一下:“就在我荷包里。”
张睿接过,果然里头两包药粉,拿出来一看,有一包就是方才的杨花。
张睿趁她不防,将杨花吹到她脸上,说:“我且试试效果。”她似乎吓傻了,任由张睿将解药弹入她口中。
没什么问题。没想到这竟真是个胆小如鼠的女鬼。
张睿给孔生服下解药,不过三五息,他就恍惚地睁眼:“松溪?看来我果真做梦了?”
“她是谁?怎么在这里?”孔生看着翠翠惊道。
“哪里有什么梦境,都是她们在捣鬼。”张睿此话一出,孔生哪里还不明白,于是问她道:“你也是要我们给你捡拾尸骨的吗?”
翠翠觑了一眼张睿,道:“公子,您若是施以援手,奴感激不尽……”
“他愿意我可不愿意。孔兄你不知道,刚才那个叫凌霄的女子,把你迷倒后还抽了你的血,不知道要做什么用途去。这些女鬼,嘴里没一句真话,谁知道她们是不是骗你去找姥姥送死的。”
“公子,我们也是不得已。若是没有带回血液,就算作任务失败,要受惩罚的……”翠翠嘤嘤抽泣。
“一码归一码。”张睿想到几条人命,对她们同情不起来。
“松溪,你困住她是要做什么?她不见了只怕姥姥回来找咱们。”孔生虽然看她可怜,却不敢妄做好人,毕竟,手腕上的血孔还在呢。
“问她点事情。若是回答得好,就留你一命。若是不好嘛……”张睿意有所指地看着紫雷。
“可以不回去?”翠翠闻言怯弱地含泪而笑。
“看你表现咯。第一个问题简单一点,你们偷盗凡人血液,所谓何事?”
“公子,和我无关呀,我只是负责摄取血液罢了
。这都是姥姥和姑姑们用的,我们一点也沾不到呀。”翠翠焦急道。
“正面回答。”孔生打断她。
翠翠又缩了缩,道:“姥姥她们吸食后可保青春,增长功力。”
“果然如此。”张睿想起西游记里的一幕,不由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们既然毫无好处,为何要助纣为虐?”
“凌霄说了,我们尸骨葬在此处,不能随意移动。姥姥功力高强,她的要求,我们有什么能力反抗呢?”
症结又回到尸骨上。
“你们这样做多久了?做了几起?怎么做的?”孔生问她。
翠翠道:“回公子的话,从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开始了,先前的事情我不知道……做了几起,我也忘记了,应该有许多起吧。”
“果真?”孔生怒气翻腾。
“不敢瞒公子。我们这些女鬼,引来壮年公子,若是他们被美色引诱,一番*后,就丢了性命……”翠翠低声道。
三人坐在圆桌旁,一问一答,直到一束阳光洒到桌上,翠翠身影渐渐虚幻。
张睿起身把窗户关上,道:“既然你不想回去,就暂时待在这里吧。”
翠翠乖巧地应了,飘到床幔里躲好。
张睿二人做好心理建设出门,竟发现兰若寺里还住有几个青年,其中一个潇洒落拓,很是不凡。众人站在一间房门口,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围在这里?”张睿奇怪。“去看看。”孔生提步走在前头。
落拓青年侧身给他们让了地方,问道:“你们是昨夜新来的?”
张睿点头应是。青年爽朗笑道:“相逢既是有缘,我乃秦地的燕赤霞,在此处住了半月了。”
张睿和他交换过姓名、籍贯,燕赤霞祖上是从长沙府迁过去的,于是有许多相似之处,了得竟十分投机。
“松溪。”孔生在人群里头叫到。
“我的好友孔雪笠。我先去看看是什么事情,赤霞稍等。”
张睿挤进去,竟然又是一具男尸。他已经不需要看,一猜就知道死于失血。果然,脚底一个锥孔,有些许干涸的血迹,肌肤已经脱水了。
“可有发现?”
孔生摇摇头,愁眉紧锁。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起了,还是报官吧。总不能任由贼人逍遥,弄得人心惶惶。”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附和也有人漠不关心。这里,竟然没有人知道,官府已经受理此案了……
“诸位稍安勿躁。都是老身无能,未能找到凶手。只是兰若寺收入微薄,若是坏了声名,老身又该何去何从……”昨日劝说张睿的妇人,扶着小丫鬟急步走到人前,泪眼婆娑。
“这……不论如何,总该有个解决的办法呀
。”有人瞬间弱了气势。
“是呀,哭有什么用。我们能体谅一次两次,可三番五次地发生这种事,我自己都住不下去了,还如何愿意别人来住。”有人愤而拂袖而去。
“在座诸位都是青年才俊,聪慧过人,老身也忧心此处的怪事。还望诸位能够助我一臂之力,让凶手被绳之以法。”妇人恳切地请求道。
她态度庄重诚恳,并不因为有人冒犯就生气,让人很有好感。
难道她不是树姥姥?张睿知道实力悬殊,不敢妄动法术来探测。只是她私下里劝他离去,实在不似坏人……
留下的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渐渐散开了。张睿向孔生介绍了燕赤霞,三人找了一处开阔地方走动。
“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难道是要谋财害命?只是我身无长物,唯有一把小刀,不值一提哟。”
张睿贫道:“没有钱财,还有色相。赤霞不要妄自菲薄。”
孔生扑哧一笑:“你二人都色相颇佳,不如同去。”
“好了,不和你说笑。”张睿道:“找你过来,确实是有事相询。这位是君山县令,我是他的跟班。”
“我瞧着可不像跟班。”燕赤霞转动他那二尺见方的小刀,笑道:“我来猜猜,应当是寺里的死人事件了。”
“还请赤霞将知道的情况和我们说一下。此事事关重大。”孔生将县衙的情况同他说了。
“七、八起?我来到这里,拢共见了两起,都是这样的死因,不过……我有个叫宁采臣的兄弟,他是个洁身自好,不喜二色的男人,他跟我说,有女子半夜要爬他床,被他严词拒绝后,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鬼物所为。”
燕赤霞说完,看看二人:“你们不怕?我说的可是真的。”
张睿笑道:“我们昨夜可亲身体验了一把。”于是把昨夜的事情挑挑拣拣地说了。“那你怎么还敢住在这里?”
“女鬼们不爱我这一款吧。我听说女鬼娇艳妩媚,特意留下来等她上门。”
“艺高人胆大才对。”孔生道:“赤霞看了这些日子,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燕赤霞倒苦思冥想了一番:“我也瞧不出来,这一片确实阴森,我四下看遍了,却找不到原因。”
“杨树下头呢?”张睿悄声问道,做了个嘘的手势。
“杨树?”燕赤霞果然小声回应:“你是说院中那棵枝叶繁茂的千年白杨吗?我倒没注意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你说宁采臣,他如今人在何处?”孔生见燕赤霞孤身一人,难免有不好的猜测。
“他呀,被女鬼缠得无法,将女鬼带回家去了。”燕赤霞道。
宁采臣,宁采臣~~“那个女鬼叫什么?”
“小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