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被小妹带回到破庙里的时候早已经不省人事了,小妹将他四仰八叉地放在地上,就像一具僵硬的尸体一样。二黑俯在他的面前,一连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二黑抬头看向小妹,小妹摊摊手,说道:“你看我做什么,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二黑回过头,轻声唤道:“刘叔?刘叔你醒醒啊,刘叔……”
刘叔的双眼紧闭着,面上一片死灰。干涸的血块凝固在他的身上,隐约透着一股腥气。二黑颤抖地伸出手……
他的手慢慢地伸到了刘叔的鼻下,停顿片刻,忽然,二黑的浑身一抖,他猛地缩回手来。
此刻的刘叔,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就和死人村中的那具尸体一样。
二黑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
小妹走到他的身边,拍一拍他的肩膀,说道:“别看了,我们走吧。”
二黑却一动不动地蹲在刘叔的面前,没有说话。
外面的阳光正好,一束光线照进来,刚好落在神龛面前。神龛里面的神像早已被砸得破烂不堪,阳光照不到它的身上。此刻,它躲在红布的后面,正咧着嘴巴怪异地笑着,庄严不再。
这是一尊没有信徒的神。
小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饼来,递到二黑的面前,说道:“已经中午了,吃点东西吧。”
二黑没有去接那块饼,他低着头,仍旧一动不动。小妹站在他的面前,看不清他的脸,她只看到一头黑发,不知道这头黑发下面的脑子里现在正在想些什么。
“吧嗒——”一滴眼泪掉了下来,很快便渗进了地里去。
小妹微微地叹了口气,问道:“你想不想救他?”
听到小妹的话,二黑的身体稍稍动了一下。动作很小,却被小妹看在了眼里。然而,他只是动了一下,就再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小妹蹲到二黑的面前,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是在想:他已经没气了,救不回来了,对不对?”
片刻过后,二黑猛然抬起了头。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小妹,小妹是个不同于一般人的人,也许,她真的有办法救他!二黑泪眼汪汪地看着小妹,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小妹微微地笑着,不发一语。
“你是说……”二黑看看她,又看看刘叔,不敢相信地问道:“还能救?”
“还能救。”小妹肯定地说道:“我的确有办法救他。别说是救他的命了,就连他的断手都能给他接上,绝不会留下一块疤。不过……”小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二黑。
“我跟你回去。”不待小妹说完,二黑便抢先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不后悔?”
“不后悔!”
小妹轻轻一笑,她的手再次伸到了二黑面前:“先吃点东西吧。”
二黑默默地接过,大口地吃了起来。小妹就蹲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你不吃吗?”二黑问道。
小妹递给他一壶水,摇头说道:“不需要。”
“那你看我做什么?”感觉到小妹诧异的目光,二黑不自在地问道。
小妹蹲在他的面前,双手托着下巴,说道:“我很好奇,这个人好像只是你的邻居吧?他又不是你的亲人,你为什么会那么在乎他?”
二黑看着小妹的样子,此刻的小妹,双手托腮,眉头微蹙,就像一个极普通的姑娘一样,二黑看着她这副天真的模样,忽然破涕为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二黑摇摇头。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小妹追问道。
二黑飞快地吃完手上的东西,仰头喝完了水,反问她道:“你们桃花源里的人平时都不来往吗?”
“来往?”小妹摇一摇头,说道:“大家各过各的,为什么要来往?”
二黑说道:“当你知道人和人之间为什么要来往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他了。”
当然,小妹不明白二黑的心情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小妹不同于普通的人,她从不知道生老病死的感觉,生命,对她来说不过只是两个字而已。即使她知道有人会在自己的眼前即刻死去,恐怕她也不会有什么感触。
“那你什么时候帮我救他?”二黑抹抹嘴,问道。
“现在还不行,得带他回桃花源才能……”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轻微的呻吟声忽然响在两人身侧。两人连忙看过去,只见小妹从干稻草堆里带回来的那个干巴巴的女人已经幽幽地醒转了过来。
“差点把她给忘了!”小妹说道。
“她是谁?”二黑此刻也注意到了这个女人。
“不知道。”小妹走过去,看到女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小妹平静地问道。
女人看了她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人?”小妹问道。
女人躺在地上,看着俯视着自己的小妹,忽然从鼻子里笑了两声。她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恍惚了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女人看了小妹一眼,慢慢地将自己枯瘦的手从破烂的领口处伸进了衣服里面……
小妹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刚刚走到两人面前的二黑看见这一幕,也尴尬地转过了头。
女人在衣服里面摸索了许久,才终于抽出了手。她的拳头紧握着,手里面似乎攥着什么要紧的东西。
这个女人看起来有些问题。小妹心中想道。
也许是太激动了,女人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女人将手伸到了小妹的面前,掌心摊开,她的手心里躺着一朵鲜艳的桃花。女人的衣服已经十分褴褛了,身上也布满了各种伤痕,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在来到这座破庙之前一定遭受过许多折磨。然而,这朵桃花揣在她的怀里,在这破烂的衣服下面依旧颜色不改,连花瓣都没有掉下过一片。
这不是一朵普通的桃花!
看到这片桃花,小妹的表情明显地怔了一下。她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一朵桃花源里的桃花!
“这朵桃花,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小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