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南陵国37年,春。
帝都,落阳城。
春雨初歇,天阴沉不定。
次日便是元宵佳节,长街处处店铺依旧热闹,各色灯笼高高挂起,帝都一派繁荣祥和,行人络绎不绝,只是路边的摊贩恐惊有雨,早早便收了摊。
这些日子最为百姓乐道的事情,便是普天共庆、皇室大婚的喜事。
前些日子,太子与七皇子殿下一同被赐婚.
那天十里红妆,阵仗延绵数里,喜庆的气息喧染了整个落阳城。而后几天,街头巷尾谈的关于皇室婚嫁那盛大的场面与一场乌龙错嫁的事情。
原来,那本应该嫁给太子的染相府二小姐,因上错花轿嫁给了身残疾的七王爷,而本该嫁给七王爷的染府大小姐却嫁给了当朝太子。
这也仅仅只是所有事情的开端!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染相府那痴傻愚笨的相府二小姐,嫁来静王府没几日便殁了。
这静王远在边关剿匪,就连大婚之日也没有回朝!就连大婚那日,也没有什么人来贺喜,更没有什么热闹的酒宴!也仅仅是让人把新娘从相府接回王府,便算作完婚!
如今,这二小姐人没了,静王还未曾回朝,也没来得及看一眼新娶的夫人!想想,真是让人为这痴傻的二小姐叹惜不已!
世人皆知静王生来下便命中带煞,命格不好!
他在年幼时身体极差,曾被皇帝送走到山上习武,这染府二小姐嫁过来还没到半月便失足落水死了,传出去不光坏了王爷的名声,光这染相府恐怕也绝不会轻易罢休。
……
帝都长街,一派繁荣景色。
在这个热闹的市场尽头,远处传来马蹄跺踏石板的声音,越过商铺小贩,远远的便望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骑马飞奔而至,行人忙散开让行。
只见,那人一脸怒色,在街心一座宅院前便停了下来。
静王府。
那是皇帝最宠爱的七殿下的府邸,几日前张贴在大门边的喜字还在,屋檐边还悬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府中却显得份外萧条。
刚到的男子年纪约有三十出头,他利落的翻身下了马,快步到红漆大门旁,便拍起门来:“开门,快开门。”
吱钮一声,门被打开,年青的仆役看一眼来人,一脸焦色道:“柯管家,您可回来了。”
柯亦冲冲的向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前几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殁了?”
“这...”仆役一脸难色,吞吞吐吐。
柯亦敛眉,瞪仆役一眼:“说。”
“王...王妃失足落...落水,等到来人抢救,已经……已经没了气息。”仆役颤抖的答道,不敢抬头去看。
柯亦脸色一沉,语气顿凝:“还敢撒谎?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仆役被他脸色吓到,自知隐瞒不过,连忙解释说:“王妃她...她得罪了太后,太后一气之下赐了白绫!太后娘娘告诫咱们,如果问起王妃怎么死的,便说失足落水。”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下午,太……太后娘娘亲自派了何公公来监刑,亲眼看着王妃咽了气。”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
轰隆一声惊雷在天迹炸开,狂风大作,雨倾刻便下了下来,将地面雨后的积水平静的表面再次打散,柯亦仰头望向天边,眸色渐深。
婚宴当晚,众人皆知新娘弄错了,接下来两日几宫相安无事。
三天后此事从提,原因很可能是太后故意拿染相府那个傻子王妃,上演了一出上错花嫁的事情来借题发挥,灭了现在权倾一时的染相府的气焰!
太后不仅赐白绫一条,还派人来亲眼盯着她断了气息。
只可惜了这虽是痴儿,却少不更事的相府二小姐。柯亦叹道,却也不免担忧起来。
******
倚澜阁。
微微喧嚣的声音传来,瞬间消失的意识似乎又在一瞬间恢复。
耳边是吵闹的声音,杂乱的充斥着整个空间,纷乱的声间使黎歌的头,痛的像要炸裂,脾气也逐渐大了起来。
黎歌睁开眼,眼前一片昏花,等到神智清醒后,眼前的景像也逐渐的清晰起来,她打量四周,感觉到……她好像躺在一个盒子里?
目光稍稍下移,白色的墙上却写了个大大的奠字,她愣愣的看了一会,这才发现她躺在棺材里?
黎歌吃了一惊,连忙坐起。
她突然发现,刚还一片吵闹的世界,顿时清静了。
黎歌下意识回过头。
只见,身后似乎十几个男女,全是一身素衣,跪伏在地上。在她从棺材里坐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膛目瞪着她,一脸愣相!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眼前安静的世界便又乱成了一锅粥。
哭闹,尖叫,滚的滚,爬的爬...
黎歌此时听到最多的词就是...
尸变啊...
鬼啊!
哎呀!我的妈呀,王妃诈尸了...
黎歌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乱作一团的人和陌生环境,整个人有点懵。
棺材?
雕花大床、屏风,轻纱,丝绸,冒着香烟的三角鼎?
这一切的一切提醒她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她,不会真的穿越了吧?那青衣帅哥真的没骗她?!这里是哪个国家?她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躺在棺材里?
等平复情绪后,黎歌这才接受了眼前的一切,慢慢的从棺材里爬出。刚刚还满屋子的人,这时,只剩下一个早已经被吓呆的婢女,黎歌赤着脚走到她面前,问:“请问,这里是……”
一声尖叫结束后,眼前哪还有人!
看着落荒而逃的婢女,黎歌顿时无语。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黎歌有些不知所措,她连忙静下心,打量着四周。
只见,她身上穿越白色的丧服,手上的皮肤很细腻,看来年纪不大.
这个房间里有股熏香四处弥漫,周围环境设施不错,装饰富丽亮堂,墙壁上挂着小篆书写的挂画,桌子上摆放的都是一些古董玉器,看来不少值钱,身体的主人应该是个有钱家的小姐。
内阁里放了一张大的足以吓死人的床,窗台下的梳妆镜,昏黄模糊的映着她的身影。
黎歌走近梳妆台,望向铜镜里面的人,结果自己被吓的惊叫起来。
里面的那张脸极其恐怖,长像极丑,右侧脸颊上被划了数道伤痕,从眉毛延伸到下颚,刀痕清晰可见,留下了错综复杂的伤疤,疤痕布满了整个右侧的脸颊,像是很多年前的旧伤!
虽然脸上被洗的干净,可是整个右侧的脸颊已经被划花,丑的几乎让黎歌不忍去看。
在现代,她好歹也是A大的系花,怎么穿越过来后,就是这幅鬼模样?黎歌欲哭无泪。
虽然不是自己的本尊的皮肉,可是,总归是她灵魂要驻入的身体,身体和脸被折磨成这样,让黎歌失望了好一会儿,但是,她又不是那种要死要活哭天抹泪的性格,虽然丑成这样,黎歌失望了好一会便适应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喧哗声,只见庭院里走来许多人。
还没等黎歌从毁容中反应过来,那些人走到了门口便吓的裹足不前,只有为首的那名穿着黑衣的男子和一个中年妇女还有几名丫环走进了屋子。
男子双眼上下扫视着黎歌,眼中惊疑不定。
面容有些苍白的妇女则是一脸泪痕,震惊的看着黎歌。
黎歌打量着那男子。
只见,那男人穿着黑色的锦袍,看料子似乎不错,长发冠顶,年纪大约有三十左右,长像刚正,一双单挑的凤晴犀利有神。
在看到她时,男人的眉峰紧紧的皱起。
妇人身后跟着几个丫环,丫环们躲在妇人身后,探头探脑的向里望着。
好不容易有人出现在她眼前,并且不怕她,黎歌连忙上前,想要询问情况,却被黑衣男子手中一把锋利的刀刃抵住了她的脖颈。
那人冷声问道:“是人是鬼?”
黎歌僵硬的站着,也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你说自己是人吧,她的身子的原主人死了,你说她的鬼吧,她却还活着!
说来,那些穿越而来的姐妹,许多都是在暖床香帐中醒来,有着丫头侍候,哪个像她,被人装进悔气的棺材里,还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子用剑抵着喉咙,说不定还随时随地的就翘了小辩子,真不知是命苦还是命大。
那柄随时可以要她脑袋的长剑,让黎歌寒毛直立。黎歌缩着脑袋,小心的指着剑尖问道:“你...你可以将这个移开吗?”
那人似乎并不理会她,冷冷的望她。
黎歌只得作罢,无奈答道:“我当然是人了,你看,还有影子。”
她用眼神瞥了瞥身后那短浅的影子,示意那黑衣男去看。
柯亦睨了一眼黑影,然后什么话也不说的盯了她半晌,似乎看她没有什么不一样,才敢将剑放下,但是探究的目光依旧在上下巡视她,似乎对于黎歌死而复生一事还是不太相信,于是对外高唤了一声:“来人。”
一会一个瘦小的仆役跑了进来,躲在柯亦的身后,恐慌的看了死而复生的黎歌一眼,问道:“柯...柯管事,叫小的...有什么吩咐?”
他冷声道:“速去到街上,请个郎中过来。”
仆役领命而去。
黎歌刚被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这时才逐渐放松了起来,丫的,真可要弄明白,她刚刚差一点就被人当猪宰了!
没等放下心,一旁的妇人哭天抹泪的扑到了黎歌的身边,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哭的那叫个凄厉!
“我的孩子啊,你可算吓死娘了,你要是死了,让娘怎么办啊!”那妇人哭的是花容失色,惊天动地的。
黎歌惊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生怕又做了不该做的事。
不过听了妇人又哭又笑的闹了半天,她才从断断续续的哭闹中明白,原来这妇人是这身子的妈妈。
“我的孩儿啊!”
那妇人哭天抹泪的将眼泪弄了她一身,黎歌有些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