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思归的栗色长发扬起来,风声猎猎,裙子被吹成一个白色的鼓。她顾不上走光的问题,黑云翻滚,很快就会有场大雨。
她在空中利落地一个空翻,四肢扒住对面屋顶,站稳后又跑起来,这一路她死死咬住小贼,在别墅和老房子间穿梭,始终与他保持平行追逐。
赖思归自然不是什么热心之人,没有听到一声“抓小偷”就冲到前面充英雄的侠义肝肠。只是恰巧,她想这么做了。恰巧想站在高处,全速奔跑。
这样风雨欲来的架势,这种与风抗衡的速度,赖思归体内的血液许久不曾如此亢奋,像沸腾的水在翻涌。以前为了练臂力和协调性,跟着人玩跑酷,从一开始的谨小却步,到后来的领头者,每周一次风雨无阻。她挑了一下唇角,那样的日子呵。
细碎的雨丝飘下来,赖思归偏头时,看清小贼狠厉的表情,嘴角勾起来。
今日一切,都是注定的。
眼见拐过路口就是主道,公路立交桥交错,行人车辆不少,且都是高楼大厦,对她不利。赖思归伏低身子,神色一敛,在最后一栋别墅阳台提速,脚下借着惯性一蹬,又一个前空翻抱住房子旁的树干,不作停留两掌一推,整个人猛地扑向迎面而来根本刹不住的电动车。
砰一声,连人带车甩出去。赖思归早有准备,拉小贼做垫,缓冲之后迅速翻身,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停下来。
她扑过来的力道巧,小贼趴在地上好长一段时间起不来,但身上并无大碍。大雨适时泼下来,浇息她心头的焰火。赖思归坐在地上,抬手将湿发顺到身后,喘着气,“跑啊,电动车还能给你开飞起来?”
见那小贼还想爬起来,她走过去狠狠一按,“踏实等着。”
严慕赶到时,正好看到那姑娘山大王一样坐小贼身上,白色裙子滚得脏兮兮的,小脸上却是一副狂妄的傲慢不可欺。
那双桃花眼,在雨幕里,漂亮得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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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思归看见那个年轻男人从出租车上下来,不由挑了挑眼。这人大喇喇撑着她的小阳伞走近,白衣黑裤悠闲自在,还真是一身轻爽。
她拍了一下小贼试着抬起的脑袋,站起来。等人走近了,斜着眼,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钱包被扔了,钱和手机都在这里,看看少没少。”
严慕没接,把伞举过她头顶,雨落在伞上,噼里啪啦像唱戏。他俩站在戏幕下,靠得近了,一时不知这戏文要怎么唱下去。
严慕看了眼倦缩在地上的小贼,又看她,“没事吧?”
赖思归唰地一下正眼瞧他,“话不要乱说,我往死里揍他了么?”
严慕没料到她一点就炸,停了一下,看着她有点无语,“我是说你。”说着视线落到她身上,顿了顿,眼睛就不动了。
赖思归警觉地顺着他的视线往下,倾盆大雨淋了头,白衣清透贴在身上。
如入无人之境。
赖思归冷冷挑眉,“好看吗?”
正常女人总要惊呼一声,先掩住胸口吧?严慕对上那双水亮的桃花眼,神色认真起来,摇头,“一般。”含笑的声音却暴露了他浓浓的逗趣意味。
赖思归眉毛一竖,下一秒手指就戳过去,“让你看!”
亏得严慕躲得快,一对葱葱玉指就停在鼻子底下。
哪里来的小野猫?裤脚被斜雨打湿,谈不上舒服。严慕斜了斜伞柄,将雨挡在她背后。他也不是故意逗她,说实话,就是个天仙在地上滚一路再淋场雨,她也不会太美。他有点好笑,大雨酣畅淋漓,心情也不错。
站在伞下严慕真就笑了,还笑出声来。
赖思归沉着脸,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小阳伞,啪啪啪转身就走。水花在白皙的脚下溅起来,她又走回来,把赃物往他手里一塞,又一把拎过他手里的那袋教授用品。拿出高跟鞋往地上一甩,蹬上去,她回头瞥了他一眼,鞋跟恶狠狠戳着水泥地,趾高气扬地走了。
头顶一空,没几秒,严慕就淋得跟小野猫一样清透。
他也是哔了狗了,见那小贼偷觑着他的眼神,脸色一冷,喝道:“趴下!”
中年女人很快叫来巡逻的民警,赖思归听到有巡逻车的警鸣声,估计到场了。她走到没人的地方,低头摸了摸膝盖。热血是沸腾了,但她也不是人间高手,太久没跑,吃了好几下狗啃屎。幸好没摔狠,那男人一路跟着追过来,肯定都看见了!
凭什么姑奶奶在前头摸爬滚打行侠仗义地一脸灰,他英挺清隽长身而立连声谢谢也不用,还占她便宜。
赖思归蹬蹬蹬又走回来,民警已经把那小贼扣上车,连那电动车也一起抬走。那男人不知从哪借了把伞,站在路边低头跟一个民警说话。
赖思归把背包换到前面,挡住胸前,伞柄往肩上一搭,杵到民警和严慕跟前。她跟民警告密:“人是我抓的,东西也是我要回来的。”她指指严慕,“他可以作证。”
严慕还在说话,见小丫头偏过头,脖子一梗,仰头用下巴指他。
“你给我写封表扬信。”
Excuse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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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见她浑身湿透,现场做了笔录就让她先走了。赖思归也知道了事情大概始末,钱和手机的失主不是那个叫严慕的男人,他在咖啡厅里坐着看见窗外小偷行事,立刻追出来。失主是个来旅游的大妈,一吆喝,旁边好几个江林大叔登时冲出来大喝一声,“坏我江林名声,给我追!”
小偷推推搡搡窜进巷子里,甩掉大部分尾巴,没想到严慕还紧追不舍。正好撞见海边有中年女人骑电动车载着小孩,心一横就抢了车子跑。本以为可以逃之夭夭,谁知碰上一姑娘能飞檐能走壁还敢玩命。
中年女人见追回车子,连连跟他们道谢,正好听见赖思归提的要求,还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要写表扬信。”
赖思归真的留了地址和联系方式给中年女人,严慕站在一旁被这两人认真的表情逗乐,他低头轻嗤一声,抬眸时冷不防又被白了一眼。
这么一折腾,已经五点多,不可能回去换衣服,赖思归一身湿漉漉直接去了御景小区,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滩水渍。已经有下班的人,赖思归进电梯按电梯,目不斜视一气呵成。
到了十八楼,电梯门在背后弗一合上她就放开嗓,“哈秋哈秋”连打了两个震天响的喷嚏。
没心情欣赏公寓的装修风格,她提着东西先去了洗手间,迅速把裙子脱下来,拧了一遍,又拆开卷纸附在裙子上吸水。用同样的方式处理内衣裤,只是海绵吸水本就不容易干,没有吹风机,赖思归把灯、浴霸和排气扇能开的都打开。然后以一种类似自由女神的姿势,举着杯罩展在浴霸底下。
镜子里是她白条条有致的身体,刚擦干的皮肤,在浴霸橙黄的灯下又浮出一层密汗,微微透着粉。她偏了偏脑袋,用肩膀蹭了蹭脸,两颗粉嫩的白桃随着动作在灯下动了动。
浴室门,嘎达一声——
打开了。
一双男人的脚出现在视线下方。
赖思归一懵,“卧槽槽!”第一反应就把手中的东西摔出去。
摔出去了才反应过来,黑色胸*罩已经挂在来人头上,半个杯罩在他脸上一晃一晃。
严慕万万想不到,推开门入眼是橙黄灯光下,一地狼藉,女人的胴*体,最隐秘的地方,一览无遗……
如此刺激的一幕,严慕也是受到了巨大的心灵冲击。
客厅有声音传来,“这地上怎么有水?”严慕反应过来,一闪身关上卫生间门。
赖思归扯过裙子,遮在胸前,这他妈什么王道吉日!抬脚她就往男人重点部位招呼。
严慕抬手一挡,迅速背过身,还不忘提醒赖思归,这么一高抬腿,底下……“走光了。”
赖思归太阳穴突突直跳,见他背对着,不吭声抬腿更加干脆,招招下狠劲,脚掌带着唳唳风声,一脚就踹到他臀部。
严慕受了几下脾气也上来了,大掌一捞,擒住她的脚踝,一拽,赖思归直直撞到他身上。他脸一沉,拦腰扣住她,“哐”一下将人按在玻璃门上。
闭塞空间里,男人的气息一瞬间裹住她,英挺的眉眼棱角,近在眼前。赖思归紧紧抓着胸前的裙子,太阳穴跳得更厉害,连同剧烈的心跳,似要撞出这局促的桎梏。
男人的衣服早已湿透,此刻为了制住她,坚硬的胸膛贴近,身上的温热一阵阵传递过来,从她空荡荡的后背。
客厅的人纳闷地又询问一声,“严慕?”赖思归喘匀气了,猛地又挣扎起来。
严慕从背后钳住她的手,随手将手中的胸*罩扔到盥洗台,视线在上面停了一秒,又移开。赖思归仰头就要往他下巴上磕,严慕扬起掌心一抵,怒极反笑,“在陌生男人公寓,脱成这样,你还敢嚣张?”
“别乱动。”他用嗓音悄悄警告。
钢管舞队还在时,她是跟着男队员训练的,同起同坐,男队员不休息她也不会停下来。背后的男人压下来,她竟不能动弹。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感受到,男女力量的悬殊。
赖思归微微眯起眼,照进镜子里,严慕一愣,只觉得那桃花里似醉非醉,像要漾出水来。
客厅的声音近了,敲门声近在咫尺,“严慕,什么声音啊?”
“是你?”严慕认出她来,没理门外的人,低头,低醇的声音就压在她耳畔,“我松手,你不许再打人?”
赖思归斜着眼,从鼻孔里哼一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把衣服穿上,嗯?”严慕擒着她的手腕,凉凉的手背就贴在她尾骨的皮肤上。赖思归轻轻一抖,感觉那靠近的气息温热地喷到一侧颈上,一个激灵又要跳起来。
“不服?”小姑娘劲儿不小,严慕手上力道又用了几分,示意她看门外,“我妈,你想见见?”老太太见到这么个场景,不定得多兴奋。
赖思归咬着唇,稍稍安静下来,严慕低低笑了一声,慢慢松了手劲。
赖思归不吭声,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么大亏,套上裙子,她扬手凌空又是一掌。严慕抵着门,避之不及这一掌骤然受下来,身子一歪,捂住脖子眉头都皱起来。
门外的人听见一声闷哼,急了,“是不是摔了啊?你开门我看看。”
“没事,我湿了。”严慕盯住眼前的人,对着门外,一个字一个字咬,“洗洗。”
“……那你小心点啊。”门外的人迟疑了一下,又叮嘱。
这一声小心,严慕没注意,倒让赖思归瞬间醍醐灌顶。
她想起来了,田俊俊说,这教授扑面而来的龟毛气息……是个变态。
严慕脸色难看极了,看着她冷笑问:“锐密员工?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