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染岸正在屋子里,斜卧床榻边,身子下压着一个貌美如花脸红如霞的姑娘,两人皆衣不蔽体,显然是在行之事。
景冉远没有当日苏岑晓那般惊慌失措,反而淡定自若,直直扫过眼神看着肖染岸。肖染岸和他同属淡定帝,不慌不忙的起身穿戴衣服,让那女子也穿毕出屋,临走前也不看一眼。这才瞥了眼冲景冉笑道:“景公子,好久不见,找我何事?”
“玄黄旗,给我。”景冉的眸色镇定,又带了丝威压,“另外琵琶村被冥教侵袭了。五长老让我带话。”
“什么?!”肖染岸万年风轻云淡的脸上终于浮现诧异的神色,他抓住景冉的手臂急切问:“死伤多少?生死刃可曾夺走?”
景冉懒得与他解释太多:“你自己去看看吧,先将玄黄旗交予我。”
“不可、不可。”肖染岸仿佛失了魂,呆呆的垂下手腕,喃喃自语道:“我还不能离开。生死戈后清镜破灭,他们定要寻来安南镇了。没准……”
话未出口,只听屋外忽然传来嗤嗤拉拉厮杀的声音,还有爆破斗气夹杂,两人皆惊,度身出门。果然船坝石墙边尸体横沉,血淋淋浸染了这座江南小镇,人间天堂刹那变地狱。
冥教的人马快准狠,连个影都没见。肖染岸心下一紧迅速奔到小镇最高的天汩府,那也正是镇长所在,更是邪器清灭铜镜所在。
清灭铜镜,上古三十六邪器之一,清灭清灭,取义轻蔑。用者高傲自妄,并对敌方产生心理影响,灭其清魂。但最终用者自毁镜中。
景冉想了想还是跟着去,万一肖染岸有个意外,那玄黄旗就真的下落不明了。天汩府已经血流成河,肖染岸的脸色十分难看,他飞速奔向最高点的亭阁。这回还好,有三四个黑衣人立着,手准备伸向亭顶。那儿正中央镌着清灭铜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画上去的。
肖染岸用剑鞘一把弹开,黑衣人终是转过脸瞧向来客。奇怪的是,他们并未如通俗的蒙面,或许,他们也用不着蒙面,因为他们的脸,竟长得全部相同,普普通通,毫无特色。这一看让景冉都有些咋舌。
首领还是有的,那人执了柄长剑二话不说直刺肖染岸,肖染岸从容应对,剑始终未出鞘,两相互不让步,竟成僵势。那边还在屹立剩下几人却朝景冉攻击过来。看来他们想除掉碍事者再取邪器。
景冉不紧不慢地,合掌相迎,直接化出最基础的化气为罡,一道亮光霎时震开了几个杂碎,他决意帮助肖染岸一下,手直取亭顶中央的那面铜镜,还未到达全被光柱射中。景冉落地,原来又来了两个冥教爪牙,穿的倒换成红衣服,面貌还是一模一样。那两个红衣连同黑衣部下针对景冉奔过来,景冉侧身躲过,准备出袭时后脑勺遭重重一击。
肖染岸瞥见这边的情况,无奈抽不了身,只好边悄悄向景冉移动边应付黑衣首领。冥教的高手真是如云,竟将号称天下第一剑的肖染岸压制得死死的,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们似乎没有情感,一言不发,对肖染岸的笑面术全然不理,仿佛没有看见。这下他的异术也发挥不了作用了。肖染岸面上溢出冷汗,不行,他答应过袭折,定要保安南镇周全。他低喝一声,奔上前,打算与黑衣首领好好干一架。
景冉的情况却仍然不容乐观,三个黑衣人和两个红衣人围攻他一个,刚刚后脑遭袭促使脑中混沌皮肉疼痛,他强撑着与五个爪牙抗衡,谁让他近来只忙政务疏于练习呢。有个红衣爪牙面无表情的急速凑近他,阴森森的爪子伸向他的脸打算揭面巾,果然,是群变态!
可眼下,躲不及了。景冉毕竟是凡人,不忍的闭上眼静候嘲讽。却听的突兀破风声响起夹杂银铃般的童音,“主人!莫怕,小睿来救你了!”他惊讶的睁开眼。
五个冥教人全被轰隆打到几里开外,尘土飞扬间面无表情的爬起来。而景冉面前,迎着日光,站立着一头巨大的白色小鹿,鬃毛光亮洁白,棕色鹿角长长的像装饰树枝,眼神温良,整个身躯还露出小半在亭外,正歪着头看他,又口吐人言道:“主人,小睿终于见到你了!好想你啊!”
说完驾着蹄子要奔过来,景冉赶紧制止,他还身姿不稳,这么两蹄子上来不得压死他。不过他也终是反应过来,这头雪白雪白的家伙不正是自己三月前送往天山孵化的异兽蛋么?是了,已足三个月了。他轻轻抚摸小睿的头,“没想到,你竟长得这般好看。”
小睿很激动又要扑过来,却被景冉拦住让它先去解救肖染岸。肖染岸在那青筋毕露,誓死要保卫清灭铜镜,却也誓死不肯出剑。因此更为吃力。小睿三两下跳过去用壮硕的身材挥开黑衣首领,还不忘蹄子上前踹一脚。整个亭子都有些震颤了。
冥教的爪牙们还是面无表情,但今日准备不足没料到半路杀出三个程咬金,你看我我看你的商量一番后,终是影遁了。
肖染岸立刻跳闪到亭顶抽取清灭铜镜,铜镜被扣下的刹那亭子猛然倾倒,柱子四裂,青瓦断散。幸好景冉和小睿很明智的出了亭子,肖染岸身手敏捷也逃开。他手里拿着蒙灰铜镜,低头看它,脸色也像蒙了层灰。
整个天汩府,下手的尸体这一具那一具,交叠纵横,脸色乌青惨白的人们还死不瞑目,转身看,镇长跪在那儿,身体已经发僵,眼睛怒视,早已奔赴黄泉,看了很让人沉重。肖染岸不知如何是好,遂问景冉,“你说,这清灭,我放在哪儿比较安全?”
景冉未到会向他发问,想想说:“放在你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肖染岸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默默走出府门,突然转身道:“此异兽我曾在古册上见过,很是厉害。不过现下府门窄小,景公子能否让它变得袖珍些呢?”
他指的当然是大白鹿小睿,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笑意未达眼底。景冉领会,又摸摸小睿的头问:“可能变小些?”小睿高兴的说能,然后光起光灭,转瞬它竟又变为了异兽蛋,只是稍注意便能发现,那蛋壳中间,有道细细不断的裂痕。景冉将小睿装进布袋,不知道该哭该笑。不过他裹着面别人也看不到。
像是受了很大刺激,景冉只略略提了事关李祈烟的几句话肖染岸就应允,马上找出玄黄旗交还给他。似乎有些太顺利了?景冉又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觉得,毕竟对于琵琶村和安南镇的人来说,这几天比噩梦还可怕。
“你接下来怎么办?”临别前,景冉还好心好意的问问肖染岸。肖染岸负手而立,神色憔悴,笑起来很不是滋味。
“呵呵,“肖染岸轻笑,像在极力掩饰什么,看了眼寂寥的安南镇说:“接下来,染岸要当当管家了。兄台的浅茵可还在琵琶村呢。”
话锋一转,景冉已然愣住,“浅茵?你未携带身边?”他已安心托付给肖染岸,怕祈烟会看到那件衣裳。
“没有,”肖染岸摇摇头,语气似有惋惜,“真乃绝世珍品,不知可还尚存。”
景冉不再多言,他想肖染岸为人向来捉摸不透,话的意思也要再三斟酌。但现下离皇上说的五日期限只剩一天半了,安南镇停留有点久,他要马不停蹄地赶回朝都。耗时最快都得一天,景冉只好不断催促那匹雪中梅马儿。
这五日,苏岑晓倒过得十分充足。
旺仔虽又叫皇甫翊歌拿了去,不过是为它好也没法子。苏岑晓本怕无聊,却发现找她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大多还是妃子,也有些胆大的乐官向她请教架子鼓的问题。索性,她开课程,收了个弟子,只有一个乐官,其余皆是好奇凑热闹的妃嫔。
其实苏岑晓心底只承认这一个徒弟,态度严谨工整,每回听她胡诌都记笔记,看来很好学。这让她很是满意。而且那徒弟长得粉雕玉卓,是个约莫九、十岁的男娃娃。看到他时苏岑晓就将小朵和他yy在一起,二人模样生的都如此俊俏,分外般配。
男娃娃乐官哪知道这么多,态度有礼的唤她师傅,满脑子都在架子鼓上。苏岑晓那日见他欢喜忍不住说干脆叫你小鼓得了。没料到男娃娃竟也同意。那些妃嫔不稀罕搭理他,说是男女授受不亲,苏岑晓想笑,这么小的孩子还论起男女来了,这不是赤果果的被早熟嘛。
可今日,妃嫔们意志薄弱渐觉无趣打道回府后,苏岑晓瞧着小鼓越看越不对劲。莫说这男娃娃、长得好是真的好。但……
她疑惑不定,半天道:“小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在哪呢,怎么记不起来了。”
小鼓正研究鼓面,不抬眼说:“回师傅,小鼓也不记得,哪里有见过。”
不对不对,肯定见过!苏岑晓思来想去,终于想到零星片段,很久前与肖染岸出街玩,在他说完浅裳的故事后。本来可以送她回来的,却被个小娃娃拦住去路,缠着肖染岸说什么答应好的要教授剑术。她渐渐将两个娃娃的样貌重合起来,她一拍大腿道:“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