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方独立的小苑内,新枝嫩叶穿插着淡淡馥郁花香。
那个不知名的美男子手里攥着一幅未展开的画卷,他好脾气地对二人微笑,话头却只对着他的知音——苏岑晓。
他继续说话:“我已在世间寻找百年了,姑娘是说出那句话的第一人。”
“百、百年?!你是死人么?”苏岑晓诧异,“哪句话?”
“姑娘不曾听说过?我是长命谷出来的人,名唤肖染岸。本应隔绝世事,但反复风波周折下弄得今次惨象,长命谷人应有的五百年寿命被折断掉两百年。现在算来,我已活了二百过三十年,最后寥寥几十年间还以为不会再找到知音,谁料你却出现了。”
“那句话是‘这世上人人皆有苦衷的’”
背剑美男噼里啪啦的如同机关枪般说了一通,言辞间毫不避讳。
“哇哥们!这种21世纪的泡妞方法你也会啊,太牛叉了!”许昱欠扁的说,显然不信的样子。
苏岑晓的眉梢隐隐跳动,她一面瞪许昱,一面也觉得这人说话有些瞎扯淡。倒不是前面的长命谷什么的,而是最后称她为知音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一句话,难道那么多年真没人说过?那也未免太牵强了些……
她倏尔想起初衷,立刻道:“肖少侠你好你好!这男的脑子有病所以不用在意他说的话……你为何在这水戈苑?方便告诉咱们么?”
“喂喂!我听懂了哦,你说谁有病!”
“听懂了还不闭嘴。”苏岑晓又瞪了一眼许昱。
于是许昱也怕耽误正事,乖乖地闭了嘴,心底想着回头再找这丫的算账。
肖染岸唇角浮笑:“知音若是信我,染岸定当告知。”
“我当然信你啊。”
“可知音并不信我,关于那句‘这世上人人皆有苦衷的’的箴言。我们长命谷人口衔白纸黑字出生,每人相系一生的箴言尽然不同,染岸的便是这句话。日益长大后得知要找到分毫不差说出箴言的异性,与之知音相伴,便能再增加三百年寿命,临死前还可为子孙后代赐予一道永久的祝福。”
“增加寿命?”苏岑晓有些不能理解:“你都活这么久了还想再活啊?”
“知音,越是活的久其实也就越怕失去寿命啊,除开寿命染岸什么也没有。”肖染岸笑的漾开春水,仿佛在说一个动听的故事。
苏岑晓被迷得有些恍惚,微眯着眼看他。
“咳咳,肖少侠。”许昱清清嗓子,加重音量道:“这下我都信你了。你还是先说出为何在此吧?”
肖染岸的衣袖随轻风晃荡,他从始至终都在笑。听闻许昱问话,想了想就将手中的画卷展开,只见绘着素青色华服,腰束封领花纹精美,披帛仙渺——赫然是“浅裳”的描摹图!
苏岑晓和景冉对视一眼,心中兴奋而了然。
“水戈苑我每日都来,不过是为了这幅画作。”肖染岸摩挲着画卷,“府中二公子景冉是染岸的朋友,他背负了太多……恕我不能直言,关乎他人。他找我来绘下珍宝‘浅茵’,因为他马上要将其烧毁,原因没有明告。”
烧毁?!!苏岑晓骇然,这景冉也真狠得下心……可浅裳最后保存了千年,又是怎么回事呢?!
“可这几日染岸愈加喜欢上了那件古服,并不想它就此烧毁。于是我昨日请求景冉让我将它藏于某处,藏在绝不能现世的地方。景冉终归是同意了。现在对知音透露过多,染岸心中对景冉有愧了。”肖染岸的话头遏止,他温情的注视苏岑晓,表示不再多言。
“啊?藏哪儿去啦?”苏岑晓一时情急问。
“恕染岸不可说。”肖染岸对此态度倒是坚持,他也不怀疑苏岑晓。说:“知音若是想见,与染岸共守此生便总有一天能见到的。”
“做梦吧你!”许昱忍不住横声,眼里有些喷火。
肖染岸愣一下,笑开来:“公子是喜欢知音?无妨,若是知音也对公子有意,我们三人共同度过余生也是可以的。”
两人的头上飞过一群乌鸦在“啊啊”大叫,苏岑晓和许昱面面相觑。
这男的打算玩3p?许昱挑眉头心语。
依我看,这男的……苏岑晓眨眼指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显然说肖染岸的脑子有毛病。
长得一副正人君子相,原来越漂亮的人越容易变态啊。许昱想起之前的楚文琴,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
苏岑晓“噗”一声笑喷,又假作正经不理会许昱。对一脸茫然的肖染岸道:“这吃闲饭的老朝我挤眉弄眼,肖少侠你也看出来他确确实实是有病的吧。”
“这……”肖染岸一阵打量,考虑了会说:“如果公子脑袋真的出毛病了,我们长命谷人可举荐公子到楚境的篱笆村治愈病症。”
两人异口同声:“篱笆村是什么地方?”
“两位不知?”肖染岸有些讶异。随即笑言:“篱笆村以治愈精神内理疾病而闻名遐迩,村内人各个都是这方面的医圣。只是并不轻易救人,但我们长命谷自古与之交好,情谊长达千年,完全可以举荐公子去治疗。很快就会痊愈的。”
“不用了我没病谢谢您。“许昱脸部肌肉抽动,语速极快。
“那就好。”肖染岸真是好好先生,关切一个陌生男子。他转移了话题:“知音,为何你在尚轩府?还有若知音愿与染岸长谈,何不进屋避避风尘泡壶花茶再叙?”
“别、不用不用。”苏岑晓尴尬推辞,说:“我们马上就走了。这男的是府里吃闲饭的,我可不是,我就一丫鬟,估摸着管家要找我做事了,好啦好啦先走了哦。”
边说着苏岑晓手拉呆头鹅许昱步步离开水戈苑。肖染岸还在原地,笑着招呼:“保重,等我去找你。“
飘漾的风不安分的带动他轻佻的发冠和衣角,他盈盈浅笑,如同一朵静静绽放的幽兰,散发着独特而复杂的气息。在这小小的阁楼前,在嫩花浅草的掩映下,在独立的小苑院内,肖染岸手执画卷,背伏剑,看着他们踏步离开水戈。
留下他一人。
他松开手,那副画卷掉落了,又突兀飘起来,像有另一个灵魂握着——
正认真的追逐苏岑晓的脚步而去。